她善意提醒:“衣服不太合身。”
她們的宿舍樓是全院最後一棟,正對面是一座矮牆,蔓綠色的爬山虎從最高處挂下,幾隻小鳥飛過,清脆地鳴叫,婉轉莺啼間兜住了一整個涼夏。
手裡涔出一層薄汗,玉墜凹凸不平的棱角刺得沈宴甯掌心一陣鑽心的痛。她攤開,發現上面被尖角刺得凹陷了一塊。
從小到大她都不是特别怕疼的人。小的時候生病挂水,别的小孩都躲在媽媽懷裡哇哇大叫,隻有她乖乖撩起袖子,不哭不鬧任護士紮針。有一次發燒打點滴,恰好碰上新來的護士,她血管細,紮了三四針都沒紮上,最後手背都紮青了,她愣是沒喊一句疼。
因為她知道,母親很忙,沒有時間安撫她這些情緒。隻有自己嘗過苦頭了,才會知道天涼要穿衣,冰水要少喝。
她相信華今的勸告是真誠地且發自肺腑地讓她遠離孟見清,至少别丢了自己的心,但是這些對她沒用。
如果非要用句話來描述她當下的心境,大概就是她不想自己的二十幾歲活得太畏手畏腳,連好不容易攢起的心意都要吝啬。
怎麼說呢,這輩子有些南牆你非得去撞一撞。
......
那個周末,沈宴甯哪也沒去,在寝室窩了兩天。
帝京突然大降溫,她晚上開着窗戶睡了一夜再加上和孟見清瞎鬧騰的一晚,成功把自己折騰到感冒。
周一早上,她戴着口罩,拖着有氣無力的身體,準時坐到工位上。
隔壁座的同事看見她慘兮兮的模樣,座椅滑到她身邊,心疼地說:“小甯甯,一個周末沒見你怎麼搞得這麼可憐喲。”
邊說邊從腳邊抽屜裡拿了幾盒頭孢放到她桌子上,略帶遺憾地說:“可惜了,今天大boss過來,你這樣子肯定是見不到了。”
沈宴甯昏昏沉沉回了句謝謝後,就着水仰頭吞下,五感因為感冒而變得低敏,自然也沒聽清她後半句話。
這場感冒來勢洶洶,同事給的藥有催眠作用,一整個早上,她的注意力都沒怎麼集中,到了中午連飯都沒吃,直接趴桌上補覺了。
中途睡到一半,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在說話,還伴着幾道不小的驚呼聲,隻是那會兒她眼皮重得撐不開,索性沒繼續管。
一直到下午的時候人才有了點精神,沈宴甯坐在電腦前邊審稿子邊豎起耳朵聽同事講大boss那驚為天人的人生履曆以及還算不錯的長相。
最先挑起的話題的女生一臉沉醉:“甯甯,你沒看到真的太可惜了。大boss不僅人優秀還長得帥,最主要的是單身。”說到這的時候,她猛地一拍手,“唉,也不知道這種黃金單身漢要便宜誰了。”
有人開玩笑地說:“那你去追啊,反正你也單身。”
“不不不,我不配。”
人好像都是這樣,嘴上說得能開出花來,到了實際行動的時候又畏畏縮縮,怕這怕那。
一個下午在八卦裡被消磨掉,沈宴甯趕在太陽下山前完成了當日的工作量。走出公司的時候,天邊飄着一層漂亮的粉色,孟見清打來電話。
“剛下班?”
“嗯。”她的鼻音很重。
孟見清正逗弄腳邊的橘貓,聞聲皺了皺眉:“感冒了?”
沈宴甯吸吸塞住的鼻子,“有點着涼,不算太嚴重。”
小橘貓露出個毛茸茸的肚皮,發出撫慰邀請,他懶得再玩,起身走到島台倒了杯水,端起時頓了頓,說:“一般這種情況我需要做點什麼?”
沈宴甯:“嗯?”
“多喝點水?”他端着水杯晃了一圈後放下,“但我猜,你們女孩應該不喜歡聽這句話。”
沈宴甯反應過來,忍不住笑了笑。那聲音聽着啞啞的,像貓咪的觸須劃過手心,癢癢地撩撥着心弦。
她非常誠懇地說:“其實這句話挺有用的。隻不過大部分人都想借着生病的由頭求得一些安慰而已。”
孟見清沉默了一秒,“那你需不需要?”
“啊?”因為感冒,沈宴甯覺得自己腦子都有些跟不上,甚至有點傻,“我需要什麼?”
他就這麼笑起來,半晌才說:“杳杳挺想你的。”
杳杳是那隻沈宴甯想養最後卻被送到孟見清家的矮腳橘貓。
沈宴甯:“......”
“我的意思是,今晚你要不要來我家?”
這回沈宴甯腦子徹底清醒了,腳踩在紅磚地面上,躊躇着反問:“你家?”
孟見清反過身,背靠在島台上,雙腿交疊點地,唇邊溢出狡黠的笑容,“待會我讓人來接你,地址你知道的,”
他故意停了停,“惠北西街86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