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一次,雖然馮正堂是屬他門下,可那官道上尋得的字條和上面的字迹卻并非作假,他不過授意其将事情放大并擡到明面上。
唯獨母往日做事時他會先請示母後,而這次由于知曉得晚了些,加上當時的一腔報複心,忘記了這點便自己做了決定。
至于淮王,在得知生母趙妃背着他向淳于敏安插眼線去到那皇寺後,他就覺得情況不妙,恐會生出變故。
一切也确實如他所料,太子因此事向元燧發難,元燧卻看起來并不像擔心的樣子,應是有了拆招的手段。
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與元燧在背地有着一些交集。
可就連在皇宮隐忍蟄伏多年的他都覺得元燧這人心機極為深重,手段狠辣且表裡不一,較自己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番這場熊熊燃燒的滔天大火——
不管是皇寺的火,還是朝堂的火,都涉及頗深啊……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殿外傳來腳步聲。
先前離開的太監又小跑着回來,着急忙慌地同宦官總管附耳道了幾句私語,那宦官總管面色可見的變至鐵青,跪在地上朝文德帝低聲:
“回陛下,那三位查驗字迹的大人皆在京兆府内中毒身亡,字條也不見了……”
“而且有人看見太子殿下的宮人于此期間來過,還提了一盒糕點……”
“荒唐!”文德帝赫然怒斥。
衆朝臣面面厮觑,不明所以,但皆垂着腦袋異口同聲道:“陛下息怒!”
元燧同樣也垂下頭,掩蓋眼底閃爍的一縷嘲諷。
那些棋子終究是走到了他的手中,緊接着便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厮殺,無論是太子,還是淮王,甚至上面那位,都将落入他的棋局。
這才是一切的開始。
文德帝幽幽地望向太子,語氣寒涼:“太子啊,聽說你派人去了京兆府,所謂何事?”
太子一下子慌了。他怎麼也沒想到,明明是在對元燧審判,為何突然間就引到了他的身上?
以及他派人去京兆府……
京兆府尹馮正堂是他的人,那整個京兆府便被他自動化為自己的勢力範疇了。
隻是他做太子太久,幾乎忘記了這上面還有個當皇帝的老子,他就隻是太子。
他的人……這裡哪有他的人之說,這些可都是聖上的臣子。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現在該怎麼做?如果是母後在,母後會教他怎麼做?怎麼才能平息父皇的怒氣!
他的大腦飛速旋轉着,心理防線卻早已在無聲中塌陷,“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面色慌亂:“回父皇,兒臣,兒臣……”
齊玄晟吞吞吐吐地結巴了好幾句,都不知道該作何解釋。
文德帝冷哼:“怎麼?有什麼話是朕都聽不得的嗎?”
太子渾身冷汗,肢體發麻,知道文德帝俨然是沒了耐心,隻得硬着頭皮說道:“父皇息怒,這都是一場誤會!是兒臣對元大人……”
然而話沒說完,忽然被一聲蒼勁有力的聲音蓋過。
“陛下,臣有話要講!”
淳于景咬牙,走至殿前跪了下來,道:“回陛下,恕老臣犯欺君之罪,隐瞞實情,小女淳于敏并沒有失蹤,而是在大火中……容貌盡毀。”
衆臣嘩然:“什麼!”
元燧眼底嘲諷之意愈濃。
看來她預料的也很準,這位淳于大人是鐵了心也要保下太子了。
就聽淳于景接着說:
“太子殿下派人前去京兆府一事,乃是受老臣所托。臣本想在下朝後再将小女毀容一事私下告知陛下,請罪認罰,然而此事卻牽連到了太子殿下,老臣内心難安啊。”
文德帝有些狐疑地瞥了眼淳于景,太子也如抓住棵救命稻草般拼命點頭。
重複道:“對!沒錯!兒臣派人前去,正是受太傅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