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回蕩着“丫頭養的”,江夏花遲遲不敢說話。
蔣殊的身世有些敏感。
張淑芬姐姐未婚生下蔣殊,養在父母家裡。
到了他六歲,他姥姥姥爺年齡大了,力所不及,就送到林家,一養就是十幾年。
上輩子江夏花直到嫁進林家,都沒聽人提起過蔣殊的父母。他爹倒也算了,騙女孩生孩子又不負責,不願意提他也正常。
奇怪的是蔣殊他娘。
她未婚生子,又丢給父母妹妹善後,他們對她卻并不怨怼,反倒數十年如一日諱莫如深,把她當做不存在一般。
除了每年定期寄回一筆數額不菲的撫養費,蔣殊他媽全然不跟家裡聯絡,甚至連蔣殊都沒收到過隻言片語。
江夏花想不明白,究竟什麼隐情能讓一個女人對家人如此冷漠決絕。不過她不關心别人家的秘密,上輩子沒探尋過,這輩子也毫不在意。
“江夏花,你想去哪兒?”蔣殊打破死寂,沒事兒人似的問。
江夏花把亂七八糟的念頭抛到腦後,含糊道:“随便轉轉就行……”
她是想找個活幹。
不拘賣衣服還是當服務員,隻要一個月能賺個幾十,可以讓她自力更生,江夏花就很滿意了。她高中沒畢業,本來就找不到多光彩的工作。
蔣殊猜不透她想法,自覺身為陪客,江夏花有什麼要求他照做便是,就慢慢騎着車在家屬院附近亂晃。
家屬院地段好,往東走有醫院,往南走是商廈,人流如織,開店的就多。順着縱橫交通的大馬路延來,賣衣服的,開診所的,縫褲邊兒的……各色門市不一而足。
要說生意最紅火的,還得數路旁一家家飯店。
江夏花目不轉睛地盯着那些店,忽然拽住蔣殊衣服,哎哎地叫出聲來。
蔣殊感覺到她抓在他腰上的手,霎時繃緊了渾身肌肉。他按捺下無緣無故的緊張,穩穩刹住車,停在一家鴿子樓前。
“你餓了?”蔣殊擡手看表,是到了吃飯點。他把車鎖好,自然地随着服務員走進飯店。
江夏花還沒來得張口,蔣殊已經在鴿子樓裡坐了下來。
她張口結舌,怎麼也不好意思說她是想看鴿子樓的招聘啟事。
望着鴿子樓金碧輝煌的門臉兒,江夏花做了半天心理建設也沒能擡起腳步。
鴿子樓裡外出入的顧客都是油頭粉面的大老闆,一頓飯少說得花好幾十。
江夏花剛下定決心不占林家的便宜,不靠男人吃喝,她全身家當隻有八百塊,決計吃不起這麼貴的飯店。
江夏花伸長脖子瞄了瞄,服務員和蔣殊都沒注意她,一不做二不休,江夏花轉身就想跑。
“服務員,攔住門口那個穿黑褂子的女人。”
江夏花僵住,她慢慢轉頭,蔣殊坐在裡頭,隔人群對她冷笑。
他張了張口,江夏花沒聽見他的聲音。
看口型。
“過來。”
鵝黃旗袍的服務員上前攔住江夏花,禮貌微笑:“小姐,請往這邊走。”
“……”
尴尬。
江夏花真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服務員耐心地等着她,江夏花臉皮薄,不情不願地跟着服務員走進鴿子樓。
“你跑什麼?”一坐下,蔣殊就開始興師問罪。
江夏花小聲嘟囔:“我吃不起……”
蔣殊難以置信:“你想請我?”
“……”這倒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