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了後,知青點的人也陸陸續續的回屋休息了,舍長許平烨走前還有些無奈的對謝蠻道:“這回吃苦頭了,看你還敢不敢亂跑。”
謝蠻随口應了一句,眼睛一直盯着外頭看:“顧明穎怎麼還沒回來?”
陳靖紅正換在換睡衣呢,聞言扭頭:“不是吧,謝大小姐,你都這樣了,還想着去找茬呢?”
許平烨也道:“你這性子再不收收,可誰都救不了你了。”
謝蠻搖搖頭:“我就是納悶,她給我安排了這出戲,自己又不出來看是什麼意思。”
許平烨兩人對視一眼,陳靖紅是個直性子,平日裡看不慣的事,都得怼上一怼,和謝蠻也沒少掐過,聽了這一耳朵也隻當謝蠻又要作妖了,翻了個白眼,看着謝蠻一副無可救藥的樣子。
一夜無話。
謝蠻這一晚上睡的不太安穩,傷口不能碰水,昨晚就沒有辦法洗頭,這邊洗澡又隻能拿着水桶沖沖,她總覺得沒洗幹淨,一晚上翻來覆去的在床上烙餅,早上許平烨幾個人爬起來洗漱的動靜讓她徹底睡不着了,頭歪着伸出了蚊帳看着她們發呆。
幾個人都着急上工,許平烨看她醒了還匆匆交代了一句,“鍋裡還給你留了碗粥,你墊墊肚子。”說完拉着陳靖紅跑遠了。
謝蠻手指點了點下巴,到日上三竿了,才慢悠悠的準備去洗漱,她從自己的櫃子裡拿出鏡子坐在桌前,摸了摸頭頂和額角,傷口已經結痂了,頓時松了口氣開始拆散頭發。
長辮子昨天沾了泥水,又被各種枝條的勾扯,實在是不好打散,謝蠻又翻出來她的熱水瓶,往盆裡倒了點水,一點點慢慢梳通。
不得不說,同事确實沒有騙她,她這幅身體是頂級美人的配置,長發烏黑順滑,摸起來緞子一樣的手感,這張臉跟了她20多年不必說,身上的皮膚也是細膩白嫩,原主初春時下鄉,滿打滿算五個多月了,許平烨他們都黑了少,原主卻還和沒下鄉前一樣。如果不是書裡給她人設是草包美人,結局凄慘,她說不定還挺開心的。
廚房的竈台上架着兩口鍋,中間另砌了個不大的爐子,用來燒水,南方的農村普遍如此,平日裡做飯炒菜時用兩口大鍋,中間的小爐子便倒滿水,借着兩口大鍋中的餘熱,等飯做好,水也燒開了。
謝蠻不會燒火,廚房裡除了單留下來給他的一碗薄粥,什麼都是空的,連點熱水都找不着,幹淨的不像話。
“這可真是要了命了。”
夏天晚上悶熱,她又是個冬不耐冷夏不耐熱的體質,一晚上出了一身的汗,加上頭發一拆散,她都覺得身上有味了!
但是沒有熱水!!
謝蠻眨了眨眼,村裡的小孩子是不用上工的,而且,70年代農村裡半大的孩子可比現代的頂用多了。她從行李裡翻出一袋水果糖,撿了幾顆往外走。
除了上年紀的老人,村子裡的青壯年都在上工,謝蠻往北面的大山走,那坐山比起她昨晚待的竹山可好多了,裡面有大隊種的桔子樹,闆栗樹,枇杷樹,柚子樹等,都是些能吃的,隊上防着二流子來偷,所以讓村裡半大的小子在這裡巡邏,一方面是為了防賊,另一方面也讓這些孩子打些豬草掙些工分。
恩澤村是個富村,一個成年男子一天踏實幹下來八九個工分,折算下來一天也有7毛錢,隊上讓這些半大的孩子巡山,也是給工分的,一天給兩個工分,加上南方多水塘,一些家長本就擔心大夏天孩子貪玩下水出事,所以對這事都樂見其成。
原主經濟窘迫的時候,沒少打這座山的注意。
快到山腳時,她脖子一緊,轉過頭,陸裕正拎着她的衣領子:“你要去哪?”
???
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的幹什麼?
謝蠻一爪子撓過去:“關你屁事。”
陸裕這才松了手,手腕上已經有三道抓痕了,他陰着臉看了眼謝蠻,這一眼瞬間讓謝蠻想起了早上那血腥的一幕,也讓她想起了陸裕的身份。
陸裕并不是恩澤村人,他是陸奶奶從山溝子裡撿回來的,剛撿回來的時候,他隻有三歲大歲大,還是個孩子,但卻一直不會說話,當時所有人都以為是個傻子,但陸奶奶還是把他當孫子細心養了,好景不長,“破四舊”鬧的最兇的那幾年,□□打砸了陸家的祖祠又踹了來阻攔的陸奶奶幾腳,陸爺爺怒上心頭,老爺子還沒從舊時代反應過來當場殺了七八個人,最後連累了陸父,兩人一同被巡邏隊帶走了,從此沒了音信,陸母則因為受驚過度,又被□□踹了一腳,難産過世,陸家五口人便隻剩下陸奶奶和陸裕,還有還在襁褓的陸小妹。
陸小妹因陸母孕期飽受折磨,不僅早産,而且生下來便心智不全,家裡老的老,小的小,陸裕8歲時,便像一頭狼崽子,村子的小孩子但凡敢到他跟前說上半句有關殺人犯的話,便被他摁在地上,一頓狠揍,甚至被他盯上的大人,家裡也隔三差五讓他弄出點禍端,他不怕挨揍,每次被大人逮住了,一雙眼就靜靜地盯着人家,事後又攪鬧的雞飛狗跳。
靠這股狠勁,村裡人少有當着他的面叫他小殺人犯,但也不會有人靠近,大家人皆漠視了陸家,平日裡冷眼以對。
但這并不是陸裕黑化的原因,後期陸奶奶夜半急熱,陸裕開着拖拉機連夜帶陸奶奶上醫院,不想拖拉機被人動了手腳,半路就壞了,等陸裕背着謝奶奶到醫院,已經遲了。
陸裕就此恨上了整個村子的人,他帶着妹妹遠走,混迹于金三角一帶,等多年以後再回來,村子裡皆被他用各種方法染上了毒瘾,妻離子散不在少數,也因此,他被從軍的男主盯上,兩人正式對壘,陸裕手段狠辣,兩人之間他一直勝多輸少,最後還是女主找到了他藏匿着的妹妹,才讓他自投羅網,但在押解的路上,陸裕坐的那輛警車爆炸,涉及他的所有都成了一個謎。
這是本書最大的反派!謝蠻意識到這點,驕縱的氣焰瞬間斂下來,她拉過陸裕的手臂,摸了摸那幾道破了皮的抓痕,心虛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剛剛就……就……就是和你打個招呼……”
陸裕沒有說話,一雙暗沉沉的眸子盯着她,謝蠻慌忙拽着陸裕往知青點走:“我那裡還有藥,給你擦點。”
她的頭發沒有綁起來黑壓壓的披散在肩上,還帶着辮子綁過後卷曲的弧度,腦袋看起來毛茸茸的,顯得整張臉隻有他半個巴掌大,此刻那雙一颦一笑皆是風情的眼睛帶着讨好意味的緊張的看着他,聲音軟軟糯糯的,陸裕馬上就想起了昨天謝蠻伏在他背上粘人撒嬌的樣子。
直到被謝蠻拉着走到知青點門口,陸裕才反應過來,他抽開手站在原地:“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謝蠻莫名的看着他,認真臉:“給你擦點藥啊。”
她臉上還帶着一副:你不要無理取鬧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