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死不救不是崔停清的本意,但冒着生命危險去救别人,也不是她能做出來的事情。自從上次中了卍紋蠱,宇文柏悄悄讓暗衛暗地裡護住她周全。要不是想到宇文柏的暗衛在身後,她才不會出手相助。
強撐的少年郎錯愕地看了眼高高在上的崔停清,閃身消失在拐彎處。雪稍稍融化,石闆路濺起泥點子,落在少年那身破爛的衣裳,那身衣裳看着就不能阻擋上都城的冬天。
“他受傷不算嚴重,但他身形瘦削,長期食不果腹,方才還拼死反抗,走不遠。”崔停清邊說話,邊從馬車下來,一步步往少年消失的方向走去。
百禾命車夫駕車跟在其後,快步上前跟着崔停清,時時刻刻警惕周圍。
果不其然,少年虛弱地倚靠在一處門前,聽到聲響。唇色蒼白的少年如警覺心極高的狼,直勾勾盯着崔停清,按着傷口喘息,聲音沙啞低沉帶着刺:“你是多管閑事之人,還是也想把我抓起來當奴隸?”
當奴隸?崔停清的心咯噔一下。
仔細看着少年,少年面龐立體,五官精緻,雙眸更是如罕見瑪瑙,晶瑩剔透。崔停清心中啞笑,原來如此。
“今日天冷,你肩膀、腹部和手臂皆有傷口,傷口裸露在外易感染,不及時處理,怕難以撐過這個冬天。”崔停清離他遠遠地,說話聲音故意放大,“我阿姊開了藥鋪,你若惜命,便随我來;你若不願,那就讓我的人将你殺了。”
此話一出,百禾與車夫倒吸一氣。
什麼鬼?費了那麼大的勁救下來,轉頭就殺了?說好的身為大理寺官員,為民為國,怎麼還濫殺無辜?
“追殺你的人,雖蒙面,但他們手持刀器皆為金吾衛所有,不難猜出想要了你的命的人是誰。那人不是我能惹得起的人,既然被他發現我救了你,我有口也說不清。不如等他來找到你的時候,發現你是一具不會說話的屍體,這樣洗脫了我的嫌疑。”
一陣寒風吹過,鼓動少年單薄的衣衫。少年聽聞崔停清的這番話,咬着牙瑟瑟發抖。
“怕死?”崔停清的聲音似乎帶着絲絲嘲笑,“那就跟我來。”
說罷,崔停清果斷轉身上馬車。
就在崔停清轉身的瞬間,少年掙紮起身,搖搖晃晃往崔停清所在的馬車走去。他站在馬車面前,一動不動,似乎不知道自己應該坐在哪裡。
“進來。”崔停清的聲音不容抗拒。
百禾不明白崔停清要做什麼,也不知道為何崔停清對眼前這個少年這般感興趣,但沒駁崔停清的意,領着少年進入馬車内。
崔停清端坐在馬車正位,身側放着木頭匣子,看到少年進入馬車,伸手打開木頭匣子,從瓶瓶罐罐裡面挑出了一個罐子丢給百禾,并吩咐百禾:“給他包紮一下,免得到阿姊那邊,人就暈過去。”
“是。”百禾熟練地為少年包紮。少年不好意思地躲藏,想要奪過百禾手中的東西,操着沒有口音的天邺話說:“我自己來吧,謝謝你。”
崔停清吩咐的話,百禾豈敢讓少年動手,沒給少年機會,自顧自地為少年包紮。
少年感覺整個馬車充滿淡雅的香味,有些局促,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隻好垂下雙眸,“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謝謝你今日救了我。如你所說,救我,就是惹上麻煩。”
“怕麻煩我就不會救你了。”崔停清心情似乎不錯,“我從來不做虧本買賣,既然救了你,那就要有所圖。”
雙眸爬上失望,少年晶瑩剔透的眼眸看着崔停清,滿臉受傷的神情。她顫抖雙唇:“我一無所有,你能圖我什麼?唯有,唯有這身皮囊……”
“噗!”崔停清手中的茶盞因這話,茶水不慎全倒在了地面。
“咳!”百禾手上的動作因為嗆到口水突然加重。
“嘶!”少年因傷口被壓不禁喊出了聲。
崔停清用衣袖掖了唇邊,啞然失笑:“你固然長得好看,但我非沉迷美色之人。你身受傷,随百禾去醫治。”她目光從少年好看的臉龐轉移開,“百禾,帶他去外院。”
百禾驚詫看着崔停清,“小娘子,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