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停清身穿衣裳稍單薄,強忍扭到腳的痛苦,一瘸一拐地站起來。她與崔思岑分别,手拎藥包,步步往大理寺走回去。方才過于着急,她忘了将外衫穿上,寒風吹過,讓她雙齒打架。
低頭看了眼不争氣的腳,崔停清埋怨地跺了跺将她絆倒的石闆,腳腕傳來的疼痛感叫嚣,把淚水逼到了眼睛。她忍不住對自己翻了個白眼,怎麼用疼的腳去跺那塊石闆呢!
眼前的明亮漸漸投來陰影,崔停清不由擡頭看去,一身着素色長袍的影子愈來愈近,影子的主人竟是一位骨相極好的男子,宛若谪仙,虛無缥缈。他身上的衣裳一絲不苟,似乎隐喻他是個極為注意細節的人。
崔停清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隐隐約約覺得此人眼熟。察覺有人攔在自己面前,男子這才移眸看向崔停清,見到眼前人,他略微思考一下,視線在她臉上飛快一掃而光,俄而後退一步垂眸作揖。
“小女君,又見面了。”
“山君掌櫃。”崔停清收起對他的欣賞,有些驚訝,他還記得自己,“山君掌櫃客氣了,你可喚我崔司直。”
“啊?小女君名字如此霸氣?”山君看出崔停清臉色不佳,視線落在她的腳上,聲音溫柔:“小女君,你腳受傷了?”
崔停清尴尬一笑,懶得解釋司直一詞名号,“适才不慎絆倒,似乎扭到腳了,不過不礙事。”說着,她走兩步,試圖說服自己。可腳掌落地,腳腕處傳來的疼痛告訴她,她不可以走。
落在山君眼裡的崔停清有些龇牙咧嘴,但是很是可愛。他輕輕一笑,微微錯開身,似有避嫌之疑道:“可你這般,難以回去,不如你先到一旁歇息,我去給你尋一輛車,送你回家。”
“你若不介意,我将你扶到這店裡休息一會兒。”
經得崔停清同意,山君雙手伸出,眼看就要去攙扶崔停清的手臂。宇文柏騎馬而至,居高臨下面無表情地看着山君,眉宇間隐約帶着不悅與霸道,覺得山君是個極具心機之人,意圖拐走崔停清。
刹那間,崔停清昂首,修長玉頸猶如西域罕見玉,陽光照映下白得晃眼。她忽而莞然而笑,眉眼彎彎,仿若驅散宇文柏心底那絲不起眼的慌張,“宇文郎中!”
她看到熟人,很是開心,熟人還騎着馬,她更加開心。這樣子可以不用走路就能回到府中,真好!
面對崔停清笑得真摯的臉,宇文柏的心都化了,雙眸看不到山君隐隐不高興的臉。他方才還未過來的時候,就注意到崔停清腿腳似乎受傷不方便,看向崔停清的眼極其溫柔,不似他本人公事公辦的冷淡。
“我送你回去吧,不需要麻煩旁人。”宇文柏說着,挑釁地看了眼山君。
崔停清回首之際,未瞧見宇文柏的小動作,笑吟吟地對山君說道:“山君掌櫃,方才多謝你仗義出手相助,我先随宇文郎中一同回去了。”
在崔停清說話時,宇文柏跳下馬,站在山君身邊,比山君高了半個頭,身形比山君寬上一些。崔停清本就不矮,但宇文柏比她高了一個頭,襯得她有些嬌小。
山君面上仍是淡然,與崔停清說:“不過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崔停清正要上馬,腳上傳來的疼痛讓她輕嘶一聲,宇文柏聽到這個輕微的聲音,立即來到崔停清身旁,道了聲“多有得罪”,便伸手将崔停清抱起放到馬背上。
宇文柏在上馬前,用薄情的眼眸掃過山君略微失落的面龐,威壓的氣勢騰起,令山君瑟縮一下,“多謝山君掌櫃對吾未婚妻出手相助,改日登門道謝,在此先告别。”
未婚妻……
山君好看的眼睛淡淡掃過兩人離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不明深意的笑。
懷中的女娘抖了抖身子,宇文柏抓住馬繩的手掌輕輕觸碰崔停清的手背,傳來如冰玉般的涼意。他一隻手抓着馬繩,一隻手将身上的鬥篷扯到崔停清面前,“抓住。”
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不知哪兒傳來的酥麻之意席卷崔停清的全身,她聽話地抓着宇文柏遞過來的鬥篷。不過眨眼間,宇文柏身上鬥篷的另外一邊也交到崔停清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