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楓和要關門之際,門外的人七嘴八舌說着話。多半是不信崔停清有驗屍的能力,也有人覺得傷風敗俗,隻有零星幾人想要圍觀驗屍。
門被關起來,聽到宋監院為首的質疑聲音,盧苒蔚直接開嗓:“宋監院,吾家小女擅仵作之術,乃陛下親賜大理寺理正一職。怎麼?你要質疑聖上?”
“我不是……我——”宋玉樓還未說完話,被歐陽源兮拉了一把。對上歐陽源兮警示的眼神,她氣勢弱了幾分,情不願地說道:“我不敢。隻是小娘子瞧着年紀小小,有這麼厲害的技藝,讓我等都不敢相信。果然是人中龍鳳。”
聽到外邊的吵鬧,楓和努了努嘴,走到崔停清身旁,自覺為她端起床上的茶盞。她說:“小娘子,女君真好,她為你打抱不平诶。”
“莫要說話!”崔停清凝聚精神在驗屍上,無暇顧及楓和說的話。
崔停清的手捏了捏死者腿部,發現略微僵硬,又動了動死者的手腕,大概可以判斷死者已死時長。她讓楓和配合她,将綁住死者的繩子解開,把死者放平。
死者臀部與腿部背面有不少暗紫色的斑痕。看到這些斑痕,楓和好奇地問道:“他生前被人虐待了嗎?為何後背與腿上全是暗紫色的斑痕?”
“這個叫屍斑,因為人死後,血液在人體循環流動會停止。死者是腿部與臀部往下,血迹流向屍體的最低處,并墜積在人體的血脈之内,透過肌膚便會形成這些暗紫色或暗紅色斑痕。出現屍斑的時間一般在兩刻鐘之後,但觀察死者身上的屍斑數量,約莫在未時未到申時初死亡。”
“所以說,那個叫馬全的人,沒有撒謊?”楓和見崔停清要看死者的脖頸,将燭台往近裡放。
“目前是沒有的。”
具體有沒有說謊,要審訊之後,才能知道。不過,現在隻有崔停清一人,工作量極大,估計忙到今夜,都忙不完。
崔停清将死者脖頸的勒痕與繩子做了對比,也将角度做了對比,發現沒有任何異常。她撐開死者的眼睑仔細看了眼,又認真看死者的鼻腔與耳道,“奇怪,是自缢而亡。”
“怎麼可能!”楓和拔高聲音,吓得崔停清的手一抖,她見狀,壓低聲音說道:“小娘子,你覺得,能在乘黃書院修學之人,會這麼袒/胸/露/乳,選擇自缢而亡嗎?他若是覺得一死百了,死了清淨,但一定會考慮家裡人,這樣子做事情,太丢人了,斷然不可能。
而且,小娘子,你我都是看着這個人在山裡被人搬出來,我們離開的時候,他還是昏迷呢。當時你說他身上有多處骨折,那麼疼,就算醒了,還能折騰起來自缢?除非被人逼迫,要麼就是得知什麼噩耗承受不住。他家人又不在山上,哪來的噩耗。”
聽着楓和絮絮叨叨,崔停清嫣然一笑,“楓和有進步,看到這些場景能想到這麼多。”
突然被誇獎,楓和害羞笑了下:“小娘子是個好師父。”
崔停清站在床尾,目光落在床上的被子,幽幽來了句:“他是被人謀殺的,兇手在書院内。”
楓和一愣,“啊?”這就确定了?她問:“小娘子是如何看出此人是被殺的呀?”
“方才你不是說了,不可能有人這樣子自殺嗎?而且他身負重傷,醒沒有醒來,還不知道呢。”崔停清的手對着被子比畫一下,“你看這個被子的角度,是不是有人站在我這裡,掀開被子,然後用繩子勒住昏迷不醒的慕寬。綁好繩子後,兇手再将慕寬下半身拖到地面,造成慕寬自缢而亡的現象。”
來到楓和身側,楓和的雙眸瞪得比銅鈴還大,嘴巴呈蛋形,“這,這……真的是這樣!”
崔停清注意到,死者的枕頭下似乎壓着一個東西。她走到床頭邊,将枕頭拿起來,發現裡面是一封信。信封表面沒有寫任何字,她将信打開,匆匆瞥了眼,竟是遺言。
好奇的楓和将腦袋湊過去,“诶?他真的是自殺的诶!”
“你拿去給壽安縣主,讓她帶人去檢查一下,這個字迹,是不是死者的筆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