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是她這麼久第一回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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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甯上馬的動作十分利落,褪去寒冬的初春風拂過她的面頰,随她輕盈的腳步一同蹦蹦跳跳,轉眼間她的身影出現在公主府内。
平安看到她,默契地為她掀起門口的簾子,與她一起進入屋内。
元壽公主此時對着一盤子愁眉苦臉。
“公主,他們啟程了。”平甯說道。
元壽指尖的黑子清脆地落在棋盤上,弧度柔和順暢的側臉在陽光下有些許模糊了輪廓。她嘴角微微揚起,似乎心情很不錯,聲音愉悅:“讓那人行動吧。”
東宮柳美人院子中,好幾個宮女湊到一塊竊竊私語,其中一人注意到柳美人的身影從遊廊過來,悄然加大些許聲音,引來柳美人的注意。
柳美人婀娜多姿,面部白淨可人,瞧着天然楚楚可憐之态,讓人不由心生愛護之意。可她看到那些宮女之後,頓時變臉,先前該有的柔弱姿态消失殆盡。
伺候的老嬷嬷見狀,立即揚聲訓斥道:“你們幾個鬼鬼祟祟在那處作甚?沒有旁的事情忙了嗎?”
幾個宮女吓得瑟瑟發抖,低着頭支支吾吾半天都說不出來任何話。隔壁院子的王昭儀眨了下純真的大眼睛,站在圓月門下,像是無心,又像是坦率,道:“柳阿姊不知道嗎?”
柳美人雙眉舒緩,換上楚楚可憐的模樣看向王昭儀,“王妹妹,可是知道什麼事情?”
“大理寺和刑部司有人匆匆離開上都城,說是前去調查天武縣一樁案子。我聽聞宮中的人說,這是陛下下旨前去的,似乎和天武縣的鹽鐵轉運使有關。
聽聞,出事的是鹽鐵轉運使。一家子都慘死,連皮都沒有了,整個府邸全是血迹斑斑,看得讓人害怕。”王昭儀說着,自己大吃一驚,“哎呀!妹妹我記得,柳阿姊也是來自天武縣的吧?你的阿父也是鹽鐵轉運使。”
自幼生活在天武縣的柳美人自是知道天武縣有多少鹽鐵轉運使,哪怕進入東宮,與家中每月也有信件往來。細細算來,最近的一封信應該送到東宮了才是,怎麼感覺好像沒有收到。
聞言,柳美人臉色唰的一下白了,若不是身側的老嬷嬷将她扶住,她或許站不穩摔倒在地上。
她強裝鎮定,左手無力地抓住老嬷嬷,指尖發白,“王妹妹可别亂說話,免得惹禍在身。”
王昭儀無辜道:“此事東宮上下傳得沸沸揚揚、熱熱鬧鬧,柳阿姊去打聽一二便能知曉。柳阿姊無人可用的話,我可以幫你去問問。”
“不用。”柳美人說完,轉身離開。
回到自己房中,她發抖的身子坐在椅子上,雙唇早已沒有顔色,聽不到幼兒在床上的輕輕哼唧。柳美人對身側的侍女道:“你們去打聽一下發生什麼事情,要快!”
侍女領命離去,她開始煎熬地等待。
阿父身為鹽鐵轉運使,是個肥差。但是家中的錢财,不敢随便使用,牽連到她。分明不需要在東宮過得如此清貧,可阿父不敢給她過多錢财,害怕被旁人忌恨,彈劾自己。
如果,如果真的是自家出事,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柳美人木讷地躺在床上,挨着幼兒,側頭看向孩子無知的臉,孩子正在酣睡,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她害怕地抱着孩子,腦海裡不好的事情出現千萬遍。
他那麼厲害,不過六品官員,也非上都城的官員,都能将我送到東宮,肯定不會有事的。他說了,等太子登基,我便是妃子,那時家中錢财可肆意揮霍。
她無聲地說着自我安慰的話。伺候在身旁的老嬷嬷擔心不已,她是看着柳美人長大的人,知曉柳家的底細,卻什麼也不能說,隻能為她蓋了個小毯子。
是福是禍,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