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這不是柳轉運使嗎?”楊延闵看清被敞篷牛車運回來的人,驚訝張嘴,“他,他不是死了嗎?這,這怎麼回事?”
“進入再與楊縣令解釋,先将此人關在縣衙牢中,派人嚴加看守,免得他的同夥來将他劫走。待明日早晨我們回上都城的時候,需要将他押送回去。”崔停清輕聲說道。
連連應聲的楊延闵命衙役快快幹活。
折騰半宿,崔停清終于喝上一口熱茶,低眉想些事情,靜靜等待楊延闵的到來。楊延闵姗姗來遲,笑臉面對大家,解釋自己來遲的原因。早想知道來龍去脈的楓和極其不滿楊延闵的速度,分明有些事情可以吩咐下面的人去幹,為何親自去叮囑。
放下茶杯,宇文柏看向楊延闵的神情稍微一變,吓得楊延闵快速回想自己是否有什麼錯處讓這位鐵面無私的刑部郎中揪住,想了一遍,自己兢兢業業在天武縣縣令這個職位上,無功無過!
“讓諸位久等,實在不好意思。”楊延闵賠笑道,見崔停清和宇文柏不坐上位,尋了個末尾位置坐下,“我們可以開始了?”
“再等等,還有人未到。”宇文柏端坐,氣勢不容反駁。
府州别駕林随和宋司馬一前一後來到縣衙裡,他們急匆匆的身影和着急的神情在見到宇文柏和崔停清的時候頓時消散。衆人相互行禮,各自入座後,崔停清環視一圈。
燭光搖曳,影子投射在她的臉頰上,面容忽明忽暗,看得讓人害怕。她眉宇間透露沉穩,絲毫不畏懼,開口說話的聲音穿透寂靜,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諸位,請恕本官深夜相擾。”
少女緩緩開口,聲音在屋裡回蕩,仿佛每個字都如尖銳匕首,不知何時會刺向何人。
“這幾日本官曆經波折,終是解開柳轉運使那樁撲朔迷離之案的真相。然而此案甚是微妙複雜,竟然與在座的每一位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吾與宇文郎中初到天武縣,有人害怕事情敗露,想将我們殺之滅口。”
此言一出,四周的空氣頓時凝固。幾個老油子平素威風凜凜,處理政務和稀泥遊刃有餘,此時不禁面露驚色,面面相觑下眼中盡是難以置信。
林随将衆人的神情看在眼裡,蹙眉,對崔停清的話頗有不滿,“崔理正可有證據?平白無故詐我們,可不符辦案流程呐。”
“我們已找到柳府遭遇此難得原因,也找到柳府往來官員的名冊和受賄賬冊。”宇文柏看向林随,一字一句說得極其緩慢。
燭芯忽然一炸,夜色中燭光搖曳得更加劇烈,宛如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顫抖。
“怎麼一回事?”楊延闵心裡急,“崔理正、宇文郎中,莫要藏着掖着,與我們說道說道。”
“想要知道怎麼回事,那就要讓他說了。”崔停清的目光掃過衆人,最終在林随和宋司馬的方向停下。
小小動作,驚起大浪。林随和宋司馬相視一眼,林随臉色大變,“宋,宋節你——你背着我做甚?”
宋司馬看到林随的反應,眼眸充滿不可置信,旋即恍然大悟,低下頭,一笑又一笑地發生,最終仰天大笑,笑得捧腹。面對似乎精神失常的宋司馬,楊延闵微微吃驚,看向林随,又看向崔停清和宇文柏。
他感覺萬分尴尬,總要做點什麼吧?但是旁人一動不動,靜靜看着宋司馬,他又不能去做什麼。
笑夠的宋司馬看向崔停清,“沒想到,我做事情自以為天衣無縫,卻被你這個小鬼一目了然,令我有種做了掩耳盜鈴般的糗事。哈哈哈……我認輸,我認輸!此番策劃僅有我一人,與我家中毫無幹系,還望諸位能看在我對府州之事恪盡職守,善待我的家人。”
“你做慘不忍睹的事情時,可想過柳轉運使的家人呐!”林随自恨管束不遂,泣涕如湧泉,“你跟着我做事十餘年,每日我都會與你說做事原則,為善須表裡澂徹,方是真實為善。有纖毫私意夾雜其間,即非真為善矣。①”
聽聞這話,宋司馬身體僵硬,猛地跪在地上,高喊:“對不住林公教誨!”宋司馬傷心慘目,淚下如連絲。
注:為善須表裡澂徹,方是真實為善。有纖毫私意夾雜其間,即非真為善矣。出自薛瑄《薛文清公讀書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