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吃了兩口,宇文柏再也吃不下,放下碗筷讓小厮端走。
消息傳得極快,宇文家族的人聽聞這個消息,派族長與幾個年長輩分高的人前去宇文府上,宇文祥赟心中再怎麼萬般厭惡家族束縛,明面上對待那幾個人還是客客氣氣。
如今他見識過風風雨雨,全族當中唯有他官位最高,但那又如何呢?大家族盤根錯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更何況宇文柏的人生才揚帆起航,日後免不了與族人打交道,或許還需要族人幫忙。
正是想到這樣,宇文祥赟禮數盡全,說話謙虛。
族長是個賢人,心知整個家族因靠着宇文祥赟這一脈才從北邊遷至上都城,讓所有人都離天子更近一些,而宇文祥赟年少時便向其父提議辦族學,幫助旁支的孩子上學,為多少人節約開支,在物價不低的上都城活下去。
聽聞宇文柏真心喜歡崔家小娘子,現在他們來拆婚……
族中長輩宇文甲面色凝重,瞧見族長遲遲未開口,急性子的他直率說道:“祥赟呐,我們前來,想來你是知道緣由的。你們家與崔家之事,關乎宇文家族的聲譽和前程,需要慎重考慮啊!”
另一個族中長輩宇文乙眉頭緊鎖,憂心忡忡,“是啊!我等年幼時都在北邊住過一段時間,都明白先輩們為了後人做多少努力才到上都城,可不能前功盡棄。如今崔家已是風雨飄搖,倘若我們繼續與之聯姻,恐會引火上身。”
“族長,宇文家族自天邺開國以來,世代為官,深知官場險惡,崔家之事不妥善處理,恐怕牽連我族,若我等貿然解除婚約,又恐遭人非議。”族中長輩宇文丙則更為冷靜。
衆人一唱一和,把族長和宇文祥赟架起來。族長難為情地看向宇文祥赟,欲言又止,良久才說道:“諸位所言極是,但事已至此,必然抉擇,我族曆來以忠義傳家,但忠義并非盲目。隻是,婚約關于宇文柏這個孩子,應遵循他内心的想法。正如阿丙所說,我們不能讓世人認為我宇文家族是趨炎附勢、忘恩負義之輩。祥赟,你說是不?”
宇文祥赟視線越過他們,看着宇文柏火急火燎地趕過來。哪怕心急如焚,宇文柏的禮數還在,一一見過族中長輩,才緩緩開口道:“諸位長輩前來,可是說吾與崔家婚約之事?”
“正是。”
“阿柏,事情緊急,事關重大。”
“哎!族中擔憂。”
“你心中明白便好。”
刹那間,族中長輩紛紛開口。
宇文柏眉宇間擔憂不比他們少,“諸位長輩所想,晚輩皆知曉。吾不願做家族罪人,可——這婚,乃陛下一手促成,聖旨還挂在吾的書房。這……”
話一出口,大家忽然想起來還有這麼一回事。
—— * ——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崔宇甯那雙原本清澈活潑的眼睛浮現幾分呆滞,她害怕地擠在女眷之中,因天黑瞧不見路,進入地牢時不慎踩空,整個人摔倒在地,還滾落幾圈,崔停清和崔思岑連忙将人扶起,崔停清滿臉擔憂道:“可摔疼了吧?”
自年後,崔宇甯收斂脾性,默默改變對崔停清的看法,這些日子,兩人的關系緩和許多。
崔宇甯抿着發白發紫的唇,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伸出觸地髒了的手擦了把眼淚,倔強道:“不疼,不疼的,莫擔心,我沒事。”
崔停清把人扶起來,走往地牢深處時,崔宇甯的腳一瘸一拐。崔思岑來到押送他們的人身旁,“我家阿妹受傷了,勞請郎中來瞧瞧。”
那人聽了無動于衷,反倒冷嘲熱諷一通。
“喲!還真把自己當作高高在上的縣主啦?你們崔家都被聖上下令關押到這個大理寺地牢裡了,受傷算得了什麼?哭哭啼啼惹人煩!就讓這疼告訴你們,你們還活着吧,省得過兩日腦袋搬家,後知後覺後悔。”
“你這人怎麼說話呢?”林芝圓暴脾氣上來,雙手叉腰上去,“聖上還未給我們崔家定罪,你個小喽啰嘚瑟什麼!等我們出去,有你好果子吃!”
以往伺候他們的小厮侍女被關押到另外一個地方,不容與他們在一處,林芝圓先前注意到自己的女兒摔倒,但因身邊還有更小的孩子要照料,分不開身去看崔宇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