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樂正穹為了穩住事态,決定将裴瑾之帶回機秀峰螭吻舊時住所,雖雲程三人百般不情願,可現在到底是人妖有别,把裴瑾之安排在機秀峰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在保護他的安全。
何況,樂正穹偷偷承諾雲程,會讓溫如頌照看裴瑾之的傷。
黎明前夕,明月西沉,魚肚白漸漸取代墨色黑夜,一場集議下來樂正穹和溫如頌筋疲力盡。裴瑾之是龍子的事一爆出,已經沒有人在乎黎溫是黑衣女子的事了,大家的目光都放在如何處理裴瑾之身上。
有人主張借機要挾龍族,以此獲利;有人主張裴瑾之僞裝成人,混入人界一定心懷鬼胎,希望将其處死;也有人認為可能裴瑾之自己都不知道,将他放回妖族,也能借此賣龍族一個人情。
隻是,第三種的聲音太過微小,隻有幾個宗門主張。大部分的都是主張第一種,以裴瑾之為契機,借此搭上龍族,與其談判。
溫如頌看着樂正穹嚴肅以待的臉,扔給他一瓶藥丸:“凝神靜氣的。聽他們叽叽喳喳一晚上了,也沒個結果。”他歎了口氣,道:“和淵渟聯系吧,他弟子的事他應該知道。”
水鏡上顯示畫面的時候,嶽淵渟那邊正大雪紛飛,淩冽的寒風裹挾着拳頭大小的雪花在空中飛舞,冰面和天空連成一片,是一望無際的白。嶽淵渟披着一件藏青色大氅,坐在冰面上接通了樂正穹的聯系請求。
“樂正兄何事?”
雖有毛領鬥篷遮擋,但嶽淵渟眉眼間輕松惬意,溫如頌察覺到什麼,先開口:“淵渟是找到淩霜花了麼?”
嶽淵渟拿出一朵白色絨狀花朵,上面凝結着顆顆冰珠,嘴角含笑:“是,總算是找到了。我明日就能回去,雲程沒事吧?”
樂正穹偷偷搗了溫如頌以下,示意他來回答,溫如頌給了他一個眼神,但還是說道:“雲程的高熱被我壓了下來,暫時沒有反複。但是。”他稍稍停頓,“淵渟,裴瑾之出事了。”
嶽淵渟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他觀察對面好友的神色,發現事情并不尋常。
“怎麼了?”
溫如頌精練的提取重點,三言兩語闡明了事情的經過,還補充了各宗門的态度。
“呵。”難得嶽淵渟面露嘲諷,譏諷下醞釀着怒氣,“這些人是欺負我淩天峰沒人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們将瑾之養大的,就這麼打着我的名義妄圖在瑾之身上滿足自己的私欲。”
嶽淵渟站起身,寒風裹着冰霜吹動他的衣袍,他在風雪中,話語堅定無畏:“最遲明日我就會趕回,在此之前你們幫我拖住他們,照顧好瑾之和雲程。”
“好。一定。”
溫如頌見到嶽淵渟蓄勢待發自己也興奮起來,嶽淵渟一向是個最好說話的性子,但他并不是好好先生,他有自己的底線,有想要守護的人,一旦涉及他的軟肋,他寸土不讓。
嶽淵渟回到陵羽仙門時已至深夜,他站在議事廳的門口,聽着裡面各個宗主對自己徒弟的審判懲罰。
衆人說的正興奮處,看到百無聊賴的溫如頌突然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們,眼裡隐隐含有一絲幸災樂禍,正奇怪間,樂正穹站了起來,面朝大門,似乎在等待誰的歸來。
儀事廳大門緩緩開啟,嶽淵渟滿身風霜,身邊缭繞着來自極北之地的寒氣,一步一步踏入廳内。他一言不發,低壓着眉眼自上而下掃視衆人的神情,褪下大氅,坐到樂正穹身邊。
“好了,淵渟已歸,諸位對裴瑾之有什麼看法,現在都可以暢所欲言了。”溫如頌涼涼道。
尴尬的沉默在大廳内蔓延,他們如此咄咄逼人,極力要求樂正穹盡快給個決斷就是希望能在嶽淵渟回來前處理此事。可現在人都回來了,他們還說個什麼。
幾個主張放了裴瑾之的宗門無奈歎息,一同起身:“三位宗主,我等對淩天峰幼徒裴瑾之的處理并無意見,先行離開了。”
“好,諸位慢走。日後若有需要,可随時聯絡淩天峰。”嶽淵渟客氣道謝,多虧了這幾位宗主在這兩天幫他周旋。
幾人退出議事廳後,嶽淵渟看着沉默的衆人,終于開口:“瑾之的事我已了解,他是我的徒弟,不論是不是人族。諸位是想越俎代庖,替我這個正經師尊做決定麼?”他最後一句話說的極輕,卻重重落在在座每個心懷鬼胎之人的心頭,大家都知道這是敲打。
一個宗門門主讪笑:“沒有,怎麼會呢。”
“那就好,瑾之的事我隻會處理,諸位請便吧。”嶽淵渟舉起茶杯,斂眸飲下,送客。
其他人想說什麼,但苦于沒有立場,隻能作罷,不甘的離開。
樂正穹看着魚貫而出的人群,稍微放松:“這兩日你不在真是把我急壞了,現在裴瑾之那小子在他們眼裡就是一大塊肥肉,人人虎視眈眈。你這個正經師尊回來了,他們也沒法做什麼了。”
嶽淵渟一路上都在回想當初撿到裴瑾之的場景,并無異常,就是一個受欺負但天資卓絕的孩子,卻不想會有這樣的身世。他也從不覺得這是妖族的陷阱,龍族養孩子精貴,天材地寶的招呼,若讓龍主知道,還會覺的裴瑾之在他這是受苦受累。
“我也沒想到随手撿的崽子居然會是龍族的龍崽,看來是我們的師徒緣分太淺了。”嶽淵渟盯着氤氲的茶氣,語氣聽不出悲喜。
溫如頌問道:“你現在如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