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雲程五人從龍族秘境出來的主要目的是和前來赴約的鴻蕪宗接頭，龍族秘境位置不可外洩，當初雲程他們也是由裴瑾之開啟陣法直接傳送進入秘境。

如今龍族避世，秘境未開，處于妖界最中央、最巍峨的那座虛妄宮也數百年未曾開門庭。封鎖虛妄宮的咒印淡了又淡，終于有破開的一天。

與龍族關系親厚的妖族提前赴約，便暫時先前往秘境，待裴瑾之及冠之禮，共同見證虛妄宮開啟那一日。

淩天峰、鴻蕪宗、陵羽仙門以及蛇族由裴瑾之負責，至于其他妖族和魔族玄稷懶得費心，在請柬上謄上法陣，到了合适的時機向帖子注入靈力激活則可自動傳送，每張邀帖限定三人。

本來隻需要裴瑾之在各宗門修士來時出秘境接人就好，但雲程在秘境呆的無趣，又想感受妖域風土人情，加上洛茜想親自接溫如頌，順便看看妖界都有什麼特色草藥，幾個小輩都想出門，玄稷也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便大手一揮讓裴瑾之帶人住到魁月樓，等其餘兩宗和蛇族的人都到齊了再一同回來。

玄烨原先也是要和裴瑾之他們一同出來的，被玄稷以年紀大、沒話聊、會打擾小輩等理由給按了回去，嶽淵渟聞言悄悄收回了蠢蠢欲動的腳。

現在，秘境又隻剩下玄稷、玄钺、嶽淵渟他們幾個孤寡老人了。

華燈初上，雲程左手譚曦右手夏林夕、紀塵朝裴瑾之讨好的笑：“嘿嘿，小師弟，譚師兄和小夢也想來逛逛，我就一同安排了，人多熱鬧不是？”

譚曦溫和颔首：“裴師弟，叨擾了。”

夏林夕紅着臉瞅裴瑾之，結巴道：裴、裴、裴師兄，打、打擾了。”

“……”

裴瑾之看了看兩人，沒有說話，隻是将目光放到雲程身上，燈光璀璨，人聲鼎沸，他的眸光卻深沉安靜。

雲程起先假意沒看見，後來實在是被盯得受不住，小聲抗議：“我當時也沒有同意呀。”

裴瑾之看着雲程小聲嘀咕的烏龜樣氣極反笑：“是我的錯，我誤解了師兄的意思。那師兄願意和我同遊麼？”

雲程吃癟，低眉斂眼：“……願意。”

夏林夕眼睛滴溜溜地轉，在雲程和裴瑾之之間晃悠，心中奇怪：怎麼總覺得雲師兄像是怕了裴師兄？

“哎呦！”

夏林夕捂着腦門，委屈巴巴的看向紀塵：“師弟，做什麼敲我？”

紀塵面不改色：“師兄額頭上有飛蟲。”

“這樣啊。”夏林夕傻兮兮信以為真：“謝謝哦。”

紀塵一邊給夏林夕揉腦袋，一邊不動聲色的放慢腳步帶着夏林夕退到雲程身後，将位置讓給那位郁氣深重的龍族少主。

裴瑾之敏銳察覺到紀塵的動作，眉目間寒霜微融，順勢走到雲程身側，承了紀塵這份情。

雲程此時有些後悔，自從他被魇蟲所害做了那個旖旎的夢，他就有些拿不準對待裴瑾之的态度。按理說，如果他真有這份心思，應該顧忌着兩人多年同門情誼，及時遠離裴瑾之，畢竟在原文裡裴瑾之從沒有什麼紅顔藍顔，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但雲程每每與裴瑾之相處，總是會莫名處于下風。

他會為小師弟的回來而高興，給他放一場盛大焰火；會為小師弟排隊給他買馄饨、糕點而欣喜，将自己經年所得寶物雙手奉上。

這些他都是自願的，也從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但唯獨，當裴瑾之邀請他獨自赴約一場普通燈會時，他慌了神。

晨光熹微傾灑在少年颀長的身影上，驅除清冷寂寞，顯得溫暖又治愈。他眼簾下斂，睫羽輕顫，眸光安靜溫柔暗藏希冀。

那一刻，雲程在樓宇高閣之上聽見自己亂掉的心跳。

長兄如父，作為師兄，他應該拒絕裴瑾之的邀請，他應該穩住自己慌亂的心神，他應該像一個師兄一樣，和裴瑾之保持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

淡而不疏，親而不膩，是師兄弟最兄友弟恭的模樣。

可是雲程偏偏心軟，偏偏做不到。

他害怕自己拒絕，少年眼中光芒碎裂；又害怕自己答應，踏入泥沼深淵不得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