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雨夜雲程落荒而逃後就成日縮在房間裡，不出門也不見人。

裴瑾之也不逼他，每日雷打不動将從各地搜刮來的果子蜜餞包好，默默放到房間窗台處。

第二天同一時辰去送東西，看到空蕩蕩的窗台好笑搖頭。

這感覺很像投喂膽小怕生的松鼠，藏在樹洞裡用厚厚的葉片掩蓋洞口，被食物的香氣勾引，怯生生伸出爪子飛速将食物勾入洞穴，再不探頭。讓人又愛又恨，也隻能望着空蕩的森林無可奈何。

裴瑾之每日都被松鼠毛茸茸的大尾巴掃動心房，卻甘之如饴樂在其中。

如此四五日後，周兮看不過眼了，前來敲雲程的房門：“師兄?你準備在裡面長蘑菇還是孵小雞？”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條小縫，雲程探出一個頭望了望發現外面隻有周兮一個人，這才完全打開門。

“你還說我？”雲程不服氣的叉腰：“前段時間是誰知道戚師弟跟着溫宗主來了，吓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還借口修煉占蔔？又是誰拒絕了陪我看花燈的請求？害得我......”

本來周兮還有些心虛，聽到雲程後半段沒尾的話，挑眉調侃：“害得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雲程面無表情：“沒有。”

“好吧好吧，沒有就是沒有。”周兮聳聳肩：“我本來也不想打擾你的，但之爾師兄來信，樂正門主他們馬上就要到妖域邊境了，希望我們能去接應一番。”

“陵羽仙門？”雲程眉心一蹙：“送邀貼的時候之溫師兄說樂正門主要帶着他們除鬼祟，需要一段時日，讓我們先行出發。現在怎麼都到妖域邊境了？”

“師兄信中隻說一路追蹤到邊境處，具體情況不知。怎麼樣？師兄還種蘑菇不？”

雲程轉身“砰”地一聲關上門，隔着厚厚的木闆，聲音有些沉悶：“種個屁，等我收拾一下，立刻出發。”

西南邊境，與魔域接壤，妖魔橫行，秩序混亂。

空曠無垠的黑色大地延伸至天際，廣袤的空間沒有任何生靈活動的痕迹，寂靜無聲到令人毛骨悚然。

雲程站在防禦屏障内，擡頭仰望灰蒙蒙的天。這種灰色不是因為陰天或是将要落雨，反而是一種令人不适的灰暗。

就好像在皎潔無暇的絲綢上蒙上一層灰塵，遮住綢緞原本的光輝。

步珞一說出了雲程的心聲：“這個天空的顔色怎麼讓人感覺這麼不舒服，像是被什麼東西糊住一樣。”

雲程附和點頭，同時指着一步之外的土地：“而且你們看，這個地方如此廣袤，卻不見河道不見山脈，寸草不生。就連土壤的顔色都黑的發灰，像是被奪取了所有生機，真是奇怪。是因為魔族嗎？”

“不是像是，此地本就毫無生機。”周兮一向上揚的狐狸眼此刻眼尾微微下垂，目光淩厲，久久凝望着遠處。

雲程見狀，問道：“你是發現了什麼嗎？”

“沒有。”

周兮不愉地搖頭：“隻是此地給我的感覺很不好，但我看不出原因。”

“是幽魂。”一直沒有開口的裴瑾之說道，見師兄師姐看向自己，他補充道：“龍宮文瀾殿有妖域各地地方志，此地被稱為“幽冥無間”。因與魔域接壤，加上沒有山脈深淵間隔，屏障困不住所有人。兩界在此地人流交彙，當時在任的領主統轄不到位，沒有及時發現，等到父親知曉的時候，此地已經失去秩序，妖魔相互勾結又相互鬥争，無數妖修、魔族在此喪命，更有甚者，特意将一些見不得光的陰私勾當定在此處進行，鮮血染紅大地，那段時間地面開出的花都格外妍麗。傳說怨靈不得往生，不得離開橫死之地，這裡就成了現世幽冥地府。”

“直到父親強硬介入，單方面加固防禦屏障，這種情況才好一點。隻是當時這已經形成一套生存體系，父親若插手，破壞掉畸形的平衡，隻會死更多的人。便隻能放棄一部分偷逃去魔域的妖，管制好妖域領土。”

步珞一望向前方空寂的魔域領土，抿了抿唇：“那魔域呢？魔王不管嗎？”

周兮輕笑出聲：“魔族一大特點——恣意瘋魔。魔王九霜本身就是弑父殺兄上位，他的魔宮就是天底下最荒淫無道的地方，他會在意這些？”

“嗯，父親無權幹涉魔王的決定。隻是沒想到如今會變成這樣，比地方志異中記載的還要詭谲。”

雲程聽後不免疑惑：“那之溫師兄他們除魔怎麼會追到此地？”

裴瑾之似有所感，回眸：“師兄一問便知。‘’

四人身後，芳草萋萋，綠茵大地上出現七人，正是樂正穹和之溫六人。

幾人連忙上前，雲程帶着師弟妹作長揖：“門主康安。”

“無妨，無需客氣。”樂正穹闆着一張娃娃臉，目光移向裴瑾之：“許久未見，你修為大為精進。”

還未等裴瑾之回答，樂正穹便喚來之溫：“之溫，你和你裴師弟較量一番，見識一下化神期的少年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