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之一掌轟開牆壁與結界,磚瓦頃刻化為齑粉。
目光穿過飛揚的粉塵,鎖定在跪坐在狼藉中心的人。
雲程仰面看向來人,目光交彙間,終于放心下來,舒展一笑:“小師弟,你來了。”
裴瑾之垂眸,望着雲程紅腫的側臉,又看向脖頸處礙眼的青紫指痕和他姿勢怪異的手臂,蹲下身,伸手想要觸摸,距離不足半寸時卻又收回了手。
最終,隻是小心的避開所有傷口,輕輕攬過雲程的側腰,将人擁入懷中。
“師兄,對不起,我來遲了。”
猛地被抱住的雲程還在愣神,就聽見裴瑾之沙啞沉悶的聲音。
下意識拍拍他的後背,卻發現眼前這個身材高大,抱着他已經需要微微躬身的男子正在微微發抖。
頓時,心像是被泡在老陳醋裡面,又酸又漲。
溫聲開口,語氣如同哄小孩子般:“好了好了,我又沒事。我們裴瑾之男子漢大丈夫,總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哭鼻子吧?”
大丈夫埋在雲程肩窩處,悶聲開口:“我害怕。”
“怕什麼?我這不是好好地麼?”
雲程垂手戳了戳裴瑾之後腰,提醒道:“小師弟,人還埋着呢,這樣抱下去好像不太好......”
聞言,裴瑾之終于擡起頭。
側眸,睨向埋在瓦礫之下的一片紅衣。終于放開雲程,托起他無力的右肢,雲程低頭看,笑着開玩笑:“幸好沒完全斷,不然就成獨臂大仙了,周兮可要笑話好一陣了。”
“師兄。”
“好好好,我不亂說。 ”
雲程擡眼對上裴瑾之的眼神,立刻認錯,緊抿住唇,并且做了個拉拉鍊的手勢。
裴瑾之拿他沒辦法,托着斷臂微微用力正骨,同時注入法力。
雲程的右臂不再嘶吼着疼痛,他發出喟歎:“還是全乎人的感受好啊! ”
隻是手臂到底是骨碎了,裴瑾之能緩解疼痛卻不能根治,隻能等回去找人細治。
裴瑾之的目光又放在他臉上和脖子上的傷,雲程連忙捂住:“這沒什麼,小師弟,還是趕快綁了這女人,免得夜長夢多。”
這麼一說,裴瑾之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走向那片紅衣。
轉身的瞬間,先前溫柔、無奈、緊張的情緒消失的無影無蹤,垂下眼皮半遮住幽黑的瞳孔,唇角微微下垂。
屋外的光打在他的臉上,形成分明的陰暗界限,低眸看向那一角髒污的紅衣,如同高高在上的古神俯瞰一個侵犯領地卻不自知的畜類。
裴瑾之揮去覆蓋在女子身上的灰塵,湛藍妖力幻化成三指粗的鎖鍊,圈住她四肢,纏繞住她的脖子,将她拎起來。
先前神采奕奕的女子此刻緊閉雙眼,面色蒼白如紙,低垂着頭,如一隻引頸就戮天鵝,看起來脆弱而單薄。
身側垂下的纖纖素手,潔白無暇,就像尋常富貴人家泡着玫瑰汁保養的極好的嬌女娘的雙手,完全看不出擁有捏斷一個成年男子臂骨的力量。
裴瑾之沉着眸子看了那兩隻手許久,眸光微動,先前如流水一樣攀附在她周身的妖力,立刻變成尖錐狀的棱刺,刺穿女子的雙手。因為速度太快,縱使掌心被洞穿,也沒來得及流出一絲血液。
“嗯?”
虛坐在桌案上的雲程看見這一幕直起身子,上前觀察。
“瑾之,為什麼她什麼反應都沒有?快把她放下來。”
□□撞到地面發出沉悶的響聲,雲程彎下腰去探女子的鼻息。
沒有任何氣息流動,竟然死了?
裴瑾之見此,眼底劃過一絲憾意,可惜了,居然就這麼死了。
雲程垂眸沉思,居然這麼輕易,難不成,又是傀儡?
心下生疑,雲程立刻轉頭向裴瑾之求證:“小師弟,你封了她的八大經脈看看。”
經脈被封沒有多久,女子的臉色便開始迅速灰敗下去,逐漸浮現出道道溝壑紋路,微光閃爍後,原地出現一具木質傀儡。
裴瑾之下意識蹙眉,眼前的景象再熟悉不過,撿起那具面目刻畫的栩栩如生的木偶,他同雲程對視,迅速達成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