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緣并不知曉雲程的想法,兩隻手各拎着兩個土包一樣的玩意兒,饒有興緻奔來篝火旁,長腿攆了下碎石枝葉,掃蕩出一片幹淨地,便坐了下去。
“這是什麼?”
步珞一戳了戳硬邦邦的土塊,奇怪道。
歸緣笑而不語,淺銅色手臂握成拳,砸向土包力道不輕不重,剛好讓土層碎裂。
他解開焦幹的荷葉,熱氣噴湧,裡面赫然是金黃的烤雞。
另一個土包也是如此,隻是包裹着的是一隻鴨子。
看着歸緣熟稔掰開雞腿的動作,雲程不禁問出心中困惑:“你不是出家人嗎?”
“有句古話說得好啊,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何況我帶發修行,沒那麼多窮講究。”
“這是你做的?”被分到雞翅的步珞一看着翅膀尖上的蘇丹紅,疑惑道。
“嗯,這雞可香了,就是可能有些年份了。我借花獻佛了,裴少主不介意吧?”
“無妨。”
歸緣點點頭,塞了個雞腿給雲程,“小美人,你吃。”
裴瑾之眼神淩厲一瞬,步珞一拿雞翅的手一抖,周兮眼冒精光。
雲程瞥見周兮的表情就知道他沒憋好屁,果然下一瞬:“小美人?是師兄你嗎?啧啧啧,看來我們師兄還是身體太弱了,弱柳扶風堪比美人。”
“閉嘴,你再說,我喊戚師兄了!”
周兮雙手舉起做投降狀,嘴上仍然不消停:“好吧好吧,你美你說得對。”
雲程氣悶,又拿周兮無法,隻好恨恨地瞪了眼一臉無辜相的始作俑者。
裴瑾之靜靜看了會兒,默默給雲程遞上一杯溫熱的果釀,擋開了歸緣的手。
“師兄,鬥篷散了。”他一邊說着,一邊湊近個重新替雲程系領結,不動聲色再次拉近兩人的距離。
裴瑾之沒有避着旁人,他的舉動被歸緣看得一清二楚,目光在兩人之間睃巡,神色若有所思。
雲程咬着雞腿,問道:“怒獸場的事怎麼解決的?聽說抓到始作俑者了?”
裴瑾之自然地接過他吐出的碎骨頭,扔到火堆裡:“嗯,狐族族長之弟川沛,利欲熏心,用怒獸場作為聯絡賄賂大妖的跳闆,已經處死了。”
周兮嗤之以鼻:“他弟弟做這些事,他絲毫不知情?”
“說是毫不知情。”裴瑾之淡淡道:“所以妖王讓他親自動手,鏟除族中敗類,也算是警示他。”
步珞一雖未親自見到妖獸被屠戮玩弄的場景,卻不難想象。
她心生憤懑:“其他參與的妖族呢?沒有絲毫懲罰?”
裴瑾之尚未回答,歸緣戲谑聲入耳:“天真了不是?這種積年老垢一朝見天日,隻能期清掉表面那層,至于陰暗旮旯裡的,隻能慢慢圖謀。”
“水至清則無魚啊,事實如此,萬般皆是命啊~”
歸緣餘音婉轉,說出的确實無可辯駁的事實。
漸漸地,幾人都不說話,默默的吃着東西,寂靜夜色中,偶有火苗爆裂的聲響。
此刻他們就如最普通的少年,在寒冷的夜裡,點燃一堆篝火,圍坐取暖,閑話家常,一切靜谧而美好。
歸緣不僅僅帶了烤雞烤鴨,還有觀南大師親手制的梅花酒釀,為了保留梅花的獨有的冷香,一直用冰鎮着。
雲程環視一周,四個人人手一杯大師招牌酒釀,隻有自己拿着師弟的愛心果飲,還是溫熱的。
他伸出試探的手:“師弟,我想......”
裴瑾之精準捕捉到雲程眼中的躍躍欲試,用堅定的、毫無商議的語氣拒絕:“師兄,你不想。”
雲程試探無果隻得認命抱着果釀,沮喪道:“好吧,好吧。”
睫羽低垂,投下一小片陰影,雲程盯着杯中鮮豔的果汁出神,突然感覺到頭頂的涼意。
眼前出現兩三粒冰晶,掉落在果釀裡消失不見。
他立刻仰頭,藏藍色的天繁星閃爍,比星空更矚目的是點點瑩白雪花,大片大片往下落。
雲程擡手,掌心裡出現三兩片六瓣雪花。
“下雪了!”
不用雲程指出,其餘人也察覺到環境變化。
裴瑾之在雲程站起的瞬間,便在他身上施了個護罩,隔絕外界的冷氣。
雪花似團絨,大片大片下墜,地面上很快覆蓋一層銀白,恍若碎銀鋪路。
“這是今年第一場雪吧?下的好大啊!”
雲程看裴瑾之仰望着天空,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師弟想什麼呢?”
裴瑾之凝望深空零星力量波動,低頭看向雲程:“這場雪,是父親所為。”
歸緣挑眉:“龍主為何如此?”
“不知。”
“好了!龍主做什麼自有他的道理!”
雲程不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如今秘境裡龍族和師尊他們坐鎮,天大的事他們都能安坐。
往前奔了幾步,頓住回眸 ,他眼眸極亮,:“走吧!去找譚師兄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