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守在殿外的玉奴也如同他們一般不見了。
驺楓臉色陡然一變,腦中嗡鳴一聲,仿佛被電流穿身而過,腳下生根一般站在原地。
呼吸聲變得短促,驺楓立刻查看庭院所有角落,那些被隐藏在黑暗的角落一一被他翻找,始終沒有玉奴的蹤迹。
驺楓面含愠怒,轉身回到内殿,一腳踢開了琥珀屏風,屏風倒在地上登時四分五裂,華貴的寶石自身奪目的光芒,反射到驺楓的臉上,暖色的光卻愈發顯得他面寒如鐵。
驺楓目光森然,嗓音中壓抑着怒氣:“玉奴,在哪?”
玄稷不動如山,垂眸抿了口茶湯。
驺楓頰齒咬緊,脖子側邊的青筋暴起,他的命器煉星戟豎劈生生将桌案劈成兩半,茶壺杯盞墜地,被玄稷護住。
驺楓見他還有心情關心那堆破茶器,握着煉星戟的手骨發青發白,連頭發絲都散發着戾氣,像頭暴怒的百獸之王。
煉星戟在半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鋒利的矛尖與玄稷不過相距幾厘:“你把玉奴弄哪兒去了!”
“生氣了?”
玄稷緩緩站了起來,無視頸側震動不停的煉星戟,眼裡粹着薄冰:“重要之人消失不見甚至受傷的感覺如何?好受嗎?”
驺楓繃着臉,一字一句道:“你有什麼沖着我來,若是玉奴損傷了一根毫毛,我定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啪嗒——!叮鈴——!”
一把匕首被玄稷扔到碎裂的屏風上,是黎離讓裴瑾之用來剔龍筋的那一把。
“我們一件一件清算。”玄稷望着驺楓,“瑾之的傷口在脊柱左邊半寸的位置,你也一樣。”
驺楓眼都沒眨,收起練星戟,撿起那把匕首往身上一紮!
鮮血染在青骊外袍上并不明顯,驺楓手快心狠,眼也不眨地拔除匕首,扔到玄稷腳邊,疼痛、焦急和恨意在他的眼瞳裡燃燒了一團暗紅色幽火。
“還有什麼?”
“覃禺山脈的天晶礦和蘋桑木。”
驺楓不假思索:“可以。”
玄稷點頭:“如此,便可兩清。”
話音入耳,驺楓的表情有一瞬的呆愣,眼珠子緩慢地動了動:“就這樣?”
語氣裡充滿猶疑,仿佛不敢置信玄稷就這麼放過他了。
玄稷揮手,虛空空氣波動,像是水面無端蕩起漣漪,一圈又一圈直至波紋消退。
驺楓面前,玉奴憑空出現。
驺楓眼眸瞬時亮了,戾氣消失得一幹二淨,和先前判若兩虎。
他快步上前,拉着玉奴查看,疊聲詢問:“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有沒有為難你?”
玉奴搖搖頭卻一直沒有開口,就這麼看着他,仿佛不認得他一樣。
驺楓都快急死了,忍不住暴躁起來卻無法發洩自己的火氣,像頭挫敗的猛獸,低垂着頭,帶了點妥協:“玉奴,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你說出來,都能治,你相信我,好不好?”
玄稷挑眉,饒有興味地看着這般低聲下氣模樣的驺楓。
玉奴翕張着唇,仿佛更驚訝了,看着驺楓的視線更加複雜。
“沒事,走吧。”
玉奴說完,朝玄稷行了個禮便離開了。
驺楓急忙跟上,不忘回頭狠狠瞪玄稷一眼,威脅的意味很重。
玄稷勾着唇,視線落在驺楓急切的步伐上,無視他的挑釁。
直到回到妖王殿,玉奴都沒有和驺楓說過一句話,驺楓急得不行,像個熱鍋上的螞蟻圍着玉奴轉圈圈,一定要确定他無事。
玉奴在階梯上坐着,旁邊就是直勾勾看着他一定要他給個說法的驺楓。
不知道過了多久,玉奴歎了口氣,認真道:“王上,我真的沒事。龍主隻是用陣法把我隐藏了起來,沒有傷到我一絲一毫。”
驺楓頓時松了口氣,随即表達了對玄稷的不滿:“玄稷這個小人,有什麼要求就提什麼要求就是了,非要拿你做威脅,幸好你沒事,不然我非得掀了他的虛妄宮!”
說到興奮處,驺楓揮了揮拳,不慎扯到背後的傷口,立刻疼的臉都白了。
玉奴立馬揪着他查看傷口,驺楓幾次想擋着不讓他看都沒攔住,之後垂着腦袋任由玉奴把衣服扒了。
驺楓下手的時候沒有留餘地,傷口猙獰,像個幹涸的血洞。
玉奴的指尖輕輕在周邊皮膚上摩挲着,輕聲問:“疼不疼?”
驺楓立馬閉合上龇牙的嘴,語氣如常:“疼?一點都不疼,這點兒小傷算什麼?就跟撓癢癢一樣。”
玉奴小心而沉默地替驺楓上完藥,又替他重新換了件衮服。
閑雜人等都被屏退,穹頂上的美人圖妍麗如常。
“驺楓。”
輕飄和緩的兩個字讓驺楓渾身一緊,不自覺緊張地盯着玉奴。
自從他繼位妖王後,玉奴極少連名帶姓地喚他了。
“為什麼?”
為什麼什麼都肯答應玄稷,為什麼礦脈和蘋桑木拱手讓人連個頓都不打,為什麼願意傷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