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明尋白羽,沒在石棱中。
周兮心中贊歎箭術精妙,回身望去,居然是熟人。
憫星騎一高頭馬,銀甲白袍,長發束起,俊秀的輪廓經曆戰場風沙洗禮蛻變得更加硬朗。平視前方,目光含着往日不曾有的堅毅果決。
确認青耕鳥已死,憫星收回挽弓的手,此時才發現周兮正站在斜前方看着他,目露驚訝,旋即淺淺一笑,下馬奔來:“周兄,少主。”
裴瑾之朝他微微點頭示意,随即吩咐一名士兵将剛剛死亡的青耕鳥拉去營帳送給玄烨,并要求受傷的士兵回城檢查,他則率領餘下将領修補屏障,避免亂獸大批突圍。
周兮的視線從裴瑾之高大的背影收回,轉而和憫星寒暄:“數月不見,憫兄箭法精進了。”
“戰場刀劍無眼,一點疏忽便是喪命之險,被迫保命罷了。”
憫星臉上有着數道擦傷的血痕,他眉目間褪去了在兔族的郁愁,爽朗一笑與周兮開起玩笑來,與當日那個離開族人庇護的孱弱少年大相徑庭。
“不過,剛剛就算我不射出那一箭,有裴少主在,士兵也不會有事。我這點伎倆在他面前,正是應了你們人族的老話,關公面前耍大刀了。”
他的話充滿自謙,但神采奕奕不見半點頹靡:“但我相信,終有一日,我可以如我父親一般,依靠我手中的箭,将族人護于身後。”
周兮替他感到高興,道:“今日若是雲程能來看見你如今這般精神,想必會大呼小叫着拉你飲酒。”
憫星霸氣揮手:“哈哈!等亂獸潮褪去,定邀他前來宴飲三日!”
兩人又交流一番兩界如今的情景,發現都不太平,所有人的心都高懸着,就像在薄霧中行走在崖邊,一不留神就會跌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周兮站在枯黃的土地上,目光巡視着爻滇城外,發現鎮守爻滇城的士兵不足妖界十分之三,不禁奇怪其餘妖族去向。
對此,憫星表示現在的爻滇城可以将其看作一個巨大的口袋,開口面向無數可能異化的妖獸,尾端封閉隔絕避免感染。
妖界除了部分将領依舊鎮守要地之外,其餘力量基本都集中與口袋的開口處城池,尋找亂獸蹤迹并将其驅逐至爻滇城,如有難以馴服且攻擊力極強的,就地誅殺。
即便如此,依舊有部亂獸逃竄并感染其他妖獸。
隻是比起當年的亂獸潮,已經算是鎮壓在萌芽狀态。
腳下土地震動,前方拼死厮殺,周兮站在原地默然許久,緩緩開口:“還是沒有找到根源所在嗎?”
憫星搖首:“尚未。不過近日斬殺的亂獸都被集中送往一處,似乎是有什麼發現。”
周兮頓首垂眸,莫非,此次小師弟帶他前來,是發現了什麼?
不過一切尚未确定,周兮便也裝作不知。
刀劍聲逐漸平息,裴瑾之自飛揚塵土中闊步而出,斬仙還滴着熱血,他冷峻的臉龐籠着一層戾色,一手饞着一個臂膀被咬神色慌張的士兵,讓人帶他下去隔離治療。
另外一隻手拎着一灰狼的頭顱,它的頭被完整的割下來,傷口斷面平整,是幹淨利落的一劍。
随之裴瑾之的靠近,周兮才注意到狼頭被劍捅了一個窟窿,顯然是被搗碎了腦髓。
裴瑾之身上倒是沒傷,隻是一番打鬥下來,免不了沾染上淡淡血腥氣味,配上他冷肅的面孔,倒是有點像從屍山屍海裡出來的閻王。
周兮想到方才衆獸突圍時那一聲長嗥,問道:“這是先前領頭的妖獸?”
“擒賊先擒王。”
裴瑾之稍等片刻,确認這邊已經無大事了,便準備帶着周兮往營帳走去。
憫星聞弦知雅意,立刻表示自己也要進行巡邏檢查了,和他們寒暄幾句便離開了。
周兮一個人族走在妖氣橫生的戰場上格外顯眼,行過之徑無人不側目,隻是他是跟着裴瑾之的,衆将士又皆知裴瑾之的身份,因此也沒人敢多說一句,隻是好奇他一個人怎麼大搖大擺來到妖界的地盤?這又不是什麼遊玩的地方。
不僅僅他們心中有疑問,周兮也懷揣着疑惑來到王帳,帳前守衛見到裴瑾之默默垂首,旋即挑開營帳,請二人如帳。
甫一入帳,周兮便見到帳中央放置着一張極大的烏檀木桌,上面還擺着幾具剛從戰場上拉來的亂獸,幾人背對着他們,聞聲轉頭。
其中玄烨一隻手還在亂獸的腦袋裡掏弄着什麼,聽見卷簾的動靜轉身,見到裴瑾之和周兮兩人,眼中閃過驚喜的光,揮舞着鮮血淋漓的手奔向他們!
“周兮!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