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們剛剛跨入月洞門,就感受到了阻礙,下意識用力就被巨大的沖力彈開,狼狽地後退好幾步。
子顔摸了摸透明的壁壘,震驚道:“陣法?”
雲程焦急地發慌,有完沒完,九霜裡三層外三層套娃一樣把人困起來,是多害怕人會溜走?
他面無表情,扭了扭手腕,逍遙鋒利的劍身晃動着漂亮的透青色,他打算強行破陣。
裴瑾之卻伸手攔在了他面前,雲程臉都要皺成一團了:“來不及了,隻能硬闖。”
裴瑾之握住他的劍,示意他仔細看屏障。
雲程順着他的目光瞧去,隻見透明的屏障上似有活物扭動,細小、透明,隻有兩側在偶爾閃動着銀光。
它們是銀白絲,也是藤蠱。有這些東西的存在,雲程使用再多靈力,都隻是白費功夫。
行路至此,雲程真的有罵人的沖動。子顔先一步沖了出去,她全力朝屏障一擊,那些靈力如同泥龍入海,沒能激起一點水花。她試了三次,都已落敗告終。
子顔氣喘籲籲地收回手,雲程看着她直直站立的背影,想說些什麼,在他開口前,子顔開始對着屏障又踢又打。人族手腳并用的激烈反抗對破壞屏障沒有絲毫作用,最大的用處便是能夠宣洩情緒。
子顔眼尾泛起濕潤的淚花,她是悲傷的是無奈的,但更多的,是憤恨!
對鎮民死亡的悲傷,對之溫斡旋的擔憂,謹慎走到現在卻陷入死胡同的挫敗。所有的情緒在此時雜糅在一起,融合發酵通通淬煉成對九霜的憤恨。
更悲哀的是,在剛剛她也被裴瑾之引導發現在他們眼前遊動的藤蠱時,子顔還有一種不可言喻的挫敗。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九霜是自負的,也是自傲的。
他們在他看來和闖入後廚偷米偷油的老鼠一樣,隻是一群随手就能碾死的畜生,不需要他多麼在意。
所以九霜才會如貓捉老鼠一般任由他們走到這裡,他的目的就是想看見他們在距離勝利一步之遙時落敗。
那是一種殘忍,也是自高處俯瞰塵埃的威懾和警告。
子顔錘打屏障的動作停止了,她沿着屏障跪倒在地,十指深深摳進土壤。
雲程在身後,下颌繃緊,他能清晰地聽到牙關閉合的聲音,轉頭對裴瑾之道:“敢不敢賭一把?”
斬仙顯現,裴瑾之深色眼底映射着斬仙的血紅:“随時奉陪。”
兩把長劍在空中擺出一模一樣的姿勢,直指薄如蟬翼的屏障。他們腳下生風,穿着一樣的侍衛裝,邁着一緻的步伐,連衣袖抖動的幅度都是一樣的。
子顔随即一躍而起,再一次與他們一同蓄力攻擊屏障。
同一時間,他們的劍尖在距離屏障不過一厘處停滞,瞄準的是藤蠱最密集的地方。柔韌的劍身微微顫動,就好像插到了一個韌勁十足的大塊豬皮。而他們源源不斷的靈力就像一把重型鈍刀,空有力量卻沒有鋒芒,隻能被它的皮毛阻擋在外。
傾瀉而入的法力讓它們嗅到獵物的芬芳和美味,它們急不可耐地扭動着,渴望更多。
藤蠱就像一個挺着大肚子的胖子,明明已經吃的很飽,還是會被欲望操控一直進食,直到把自己撐爆。
終于,這些活蹦亂跳的蠱蟲開始一絲一絲抽離,逐漸失去了活性,它們的使命已經完成,開始向母蟲進貢、返哺。
屏障開始抖動碎裂,雲程等不及一掌擊過去,無數藤蠱似連成線的雨水墜落。他們使用靈力将蠱蟲彈開,跨步進入了九霜最隐秘、最不可侵犯之地。
幾乎是同一時間,九霜枕着手臂,在水鏡裡撥弄攪動,鱗鱗水紋模糊了人臉。
盯着畫面,九霜百無聊賴地想魔宮這群廢物能被一個人族逗弄至此,他不如殺了重新換一批。
突然,栖息在體内的敓蠱開始不正常的活躍起來,九霜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它開始進食了。
所食的力量既不屬于亂獸潮,也不是來自人族,而是一種更為精純的法力。
九霜勃然變了臉色,他一舉打翻水鏡,沖出寝宮。
雲程三人進入園林,順着花苞指引的方向一路尋去,直到來到一搜烏篷船前。
雲程手持的花空前的激動,拼命晃動着,岌岌可危的花苞最終落地,閉合的花瓣尖還不甘心的指着船。
三人按耐住心中的震蕩,彎腰探去,幽暗船艙内一個素衣的白面書生正坐躺在船艙中小憩。
子顔忍不住喊醒他:“菡萏前輩。”
菡萏被封了靈脈,他本以為又是九霜來挑釁。聽見陌生的聲音立刻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
見到三人,菡萏警惕地直起身,摸向藏于身側的船槳:“你們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