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兩界被藤蠱和竊蠱控制,兩族投鼠忌器,縱是商定合作誅魔,卻被束縛住手腳,遲遲沒有開展。
菡萏閉關前曾修書與鸢梧,告知其失傳許久的十方陣之法,協助妖界暫時穩住亂獸。一旦菡萏能夠順利煉出血晶,便能平息此次禍亂。
鸢梧收到菡萏的書信雖欣喜,但信中亦曾言明,十方陣是上古大陣,失傳千萬年。菡萏查遍古籍,隻能從其中的碎片陣印進行倒推,饒是天才如他也不能作保此陣能成。
現如今,不用多加試探,隻需遙遙站在陣外,便能感受到縷縷古神真意,自是成了。
鸢梧梨渦淺淺,柔美的眉目間暈染着融融笑意,充滿着希冀和期待。
“如此,我們終于能放開手腳。就在方才,瑾之傳訊,菡萏出關。人族大軍已調往邊境,亟待與妖族聚合。我就先斬後奏,用龍族印鑒先遣一隊将士趕往無盡淵了。”
他們将大戰地點定在了無盡淵,一來那處是崖底,四周盡是峻嶺陡壁,戰場定在此處影響最小;二來,當年一切自無盡淵開始,自然也是要從無盡淵結束。
鸢杪連聲稱贊:“理應如此,終于能與那鳥人大幹一場!這些日子,束手束腳可憋死我了。我這就去操練士兵,讓他們準備上場了!”
鸢杪放下酒盞,銀槍甩動如暗夜寒星。鑽出人群時順手擰着她一個手下兵的耳朵,登時叫人從巨大的興奮和欣喜掙脫出來,踉跄着告饒随鸢杪離開。
鸢梧沒有說明,玄稷也知曉她的心思。
縱是如今裴瑾之得以受仙門庇護,平平安安長成了威風凜凜的模樣。
可鸢梧内心深處,始終在為當年的事感到愧疚。
自從她想起一切,她總會覺得,如果當年她能穩妥點、強大點,裴瑾之年幼時那些風霜都不需要經受,他一直都是龍族最小的孩子,受着萬千寵愛。
玄稷道:“你我從不分彼此。見你如見我,你想如何做,就如何。亂獸如今不會再成什麼氣候,是時候集結大軍與九霜算一算總賬了。”
拍完兩個哥哥馬屁的玄烨快活地奔來,準備好好誇一誇長兄,讓玄稷體會一下弟弟貼心的愛。
距離玄稷兩步遠時,他靈敏的聽覺雷達響起。
“大白,我發現你今天格外不一樣。”
鸢梧缱绻溫軟的嗓音響起,玄烨立刻頓足,直覺接下來的話他不合适在場。
玄稷垂眸望向身側愛人,配合地問:“哪裡不一樣?”
鸢梧眨眼:“格外英俊啊!”
玄烨暗贊還是嫂子馴服有方,不過一句好聽話,詞藻既不華麗也不優美還如此簡短,偏偏把他英明神武的兄長哄得展顔開懷。
真是一物降物啊!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神詞妙句啊!”玄烨不欲做那不長眼色的二愣子,溜達着哼着不成調的詩歌轉身離開,尋找其他幾個和他同病相憐的光杆子兄長去了。
城内亂獸沒有理智無法思考,依舊不管不顧地沖撞着屏障。
它們一旦碰觸到十方陣,遊于屏障表面的淺淡陣紋霎時清晰,靈光流淌美不勝收。
亂獸觸碰的那塊皮肉滋啦融化,就連藏于深處的蠱蟲亦融了小塊身軀,傷口無法愈合也無法再生,深入骨髓的痛激得它們胡亂翻滾蠕動。
隻可惜,受制與母蠱高階壓制,哪怕遍體鱗傷渾身上下都沒有一塊好肉,亂獸依舊前仆後繼地沖撞着十方陣。
爻滇城外興奮的歡呼随着萬千妖獸的以卵擊石地漸漸沉寂下來,妖族将領、士兵們深深望了眼如煉獄的爻滇城,轉身響應号召,奔赴自己的職責崗位。
不過一刻鐘時間,軍隊集結完畢,伴随着銀隼長嘯沖向天際,烏泱泱的大軍馳奔遠去。
在人妖兩族大軍抵達無盡淵壓上魔族邊境時,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始料未及。
魔界屏障被捅了個大窟窿,如破絮一般在風中飄蕩,成群結隊的魔族聚合在一處,試圖沖破屏障進入人妖兩界。
人族修士一部分修補屏障,一部分威懾擊殺魔修。妖族加入戰場,立馬緩釋了一半壓力,連氣都喘得順暢些。
雲程旋身踹飛一個悄悄近身的魔修,一隻銀箭正中魔修喉頭,望去憫星朝他微微颔首。
他松了口氣,終于放下逍遙,能有片刻喘息。
自雲程來到無盡淵,滿山遍野的如玉袈羅不見,花瓣零落碾作成泥,取而代之的是瘋狂攻擊人妖屏障的魔修。
就連固守在邊防的修士,都不知何時被抹了脖子,連求救信都沒能發出。
若不是前不久,人族和妖族忌憚九霜,聯手加固了屏障,以這樣高強度的攻勢,魔修早就如入無人之境。
樂正穹勃然變色,一掌擊退數十魔修,那些剛剛冒頭入境的魔修,紛紛掉了腦袋。
他與嶽淵渟分别鎮守人妖兩界,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壯着膽子接近的皆是送死。
但原本一盤散沙的魔修此次出奇的,一波一波攻上去。
弟子們維護着兩界,終于熬到妖族大軍趕到,屏障也未曾被攻破。
裴瑾之震走斬仙上的血,數十個魔修成了他的劍下亡魂,他也未髒衣袂。倒是斬仙在鮮血的滋養下,顯得更加邪性。
裴瑾之凝眸望向妖域邊境,玄稷亦在萬人中尋得他。
父子二人遙遙相望,不用多說,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