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發武士所行之路從城門至此,在衆目睽睽之下,帶着敵方折斷的旗幟登上大殿。
而目睹這一切發生的并非隻有殿前的咒術師與文臣們。
道路兩旁擁滿好奇的民衆,他們目送着少女一路走上台階。
那沾染了血迹的旗幟在白晝中如此耀眼,方圓數裡内竟看得清清楚楚。
很長一段時間,烏鹭亭子都沒能找回自己的聲音。
另外一邊,文臣們則被這血淋淋的場面吓得一個個往旁側散開,隻留下她和那少女還站在中央。
烏鹭:“......”
她的視線下移,看到的便是數日前自己帶領着人馬暗中觀察過的對象。
那北方國派去留守的咒術師,能力與她齊平,戰鬥經驗在她之上。可現在眼前這個少女卻用行動告訴自己,對方不堪一擊。
——跌落在地的紅布散開着,不規則地向四處延展。而被包裹着的東西怒目圓睜,看上去像是全然沒能料到自己會有敗北的一天。那脖頸處的橫斷面竟詭異地齊整而平滑,其上留着淡淡的咒力殘穢。
不是面前人的,但也不是那死者的。
咒術師獨有的視野中,那殘穢帶着些什麼東西正在腐爛的氣息,顔色也看着也是猩紅無比。盡管那不過是無害的殘留,可隻是凝視那麼一眼,她便能被無來由的懼意裹挾。
如果有什麼語言能夠描述它,烏鹭隻能想到這詛咒的擁有者定是絕頂無雙的強者。
......一如那曾讓平安京和諸城顫栗不安的咒術師,兩面宿傩。
那麼,現在隻有一種解釋了。少女的背後另有其人。她想。
若是與那咒力的主人對上,恐怕會在接觸到那詛咒本體的一瞬間,便能慘死過去。
這場領主之位的争奪她絕無勝算。
一片嘩然間,天元成為了最快反應過來的那一個。
“北方國距離這裡還有一段距離,情報傳過去也許尚有三五天時間。”她說,“而我們現在出發去那邊,隻需要一天左右。不如先派遣些士兵和咒術師過去,守住那土地再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烏鹭,暫且放下方才的憤然情緒如何?不如去那裡看一看,再言其他。”
烏鹭亭子沉默地瞥了她一眼,伸手示意周圍的咒術師停下往前的步子。
過了半刻,術師隊長轉身帶着身邊的咒術師出了大殿,策馬揚鞭出了城。
【系統提示】
【信仰值+7】
【咒術師小隊:8/100】
【信仰勢力+2】
【越後城民:21/100】
【越後貴族:11/100】
系統播報再度響徹瑪蓮妮亞的腦海。
目送咒術師們遠去,她再度收回目光來,與天元對視。
白衣紅裙的女人表情複雜地看着她,半天沒有言語。
而除她之外的那一群文臣卻在此時炸了鍋一般對瑪蓮妮亞上下品鑒起來。
那些老人們似乎把她真正當做了新一輪可供依附的對象。
他們想要上前對她說些什麼,卻被從她身後走出、一臉冷漠的薩菲羅斯所吓退。
直到天元遣散了所有來者,這混亂的氛圍才徹底消解。
像是解決一樁麻煩事,女術士長長呼出一口氣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再度看向等待着自己的紅發少女。
“我隻有一個問題。”她說,“如何做到的?”
少女平淡地回應:“我們的力量在那些人之上。掃平那塊地上的障礙,對我們而言,很容易。”
——隻不過是等咒術師們回程後,她用本體殺穿了那裡的防禦。
被召喚出的紅狼留在聖樹之下,在這極為短暫的時間裡,瑪蓮妮亞親自前往了那片土地,輕而易舉便殺死了敵方的主将。
而那裡的守軍在發現領頭人被瞬間擊殺的同時,連正眼都不敢與她對視,直接吓得大喊怪物,直至丢盔棄甲。
隻不過,最後她倒是有心留了那麼些人,放他們回到了他們自己的城邦。
天元:“......”
——這裡的“我們”,不單單指的是她與她身旁的銀發少年。
烏鹭亭子能察覺到的問題,她自然也察覺到了。
瑪蓮妮亞自然是目睹了她這一連串的表情變化:“不再問些其它的?”
天元緩緩搖了搖頭,下定了決心。
“我隻是在想,自己的選擇果然沒錯。”她說,“若你不來,恐怕烏鹭要發難的人便是我了。一切謊言都會在這裡被她所拆穿。......現在看來,把越後城交給你,相對來說,是正确的決定。”
“所以,我不會過問你任何事由、任何目的。隻要能讓這座城存續,要怎麼做都無所謂,米莉森。”
借着殿内的燭火,天元看見少女的嘴角微微向上提了提。
“那就好。”她說,“以你對那群咒術師的了解,說說他們之後會如何行動?”
“......如果是烏鹭本人的話,大概會在弄清楚狀況後,離開越後城。”天元思索一番,認真回答了她的問題,“她追求的并不是居于人下。相對大部分人,更強大的咒術師通常并不要求對主君的絕對忠誠,也随時可以去尋求不同國家的接納。”
“也就是說,不排除對方會成為敵人的可能。”瑪蓮妮亞簡明扼要,“他們不會乖乖去收複地駐守。”
這一遭出城,烏鹭亭子和那群咒術師有極大的幾率投靠南北之中的任何一個國家。
——如此倒好。她想。
有那麼一群從越後離開的咒術師,自然會把她的存在傳播的更遠,以此攪起更大的風浪來。
“本身不想留下的人,強行挽留也沒什麼用。再者,不成氣候,無需擔憂。”
天元:“隻是......他們這一離開,我們恐怕要花上好些時間才能招募到新的咒術師。”
瑪蓮妮亞笃定開口道,“很快會來。在那之前,不如先考慮考慮糧食種植。城中的耕地與收複地加起來,産出的事物應可供給半個城。”
“.....現在已是入夏。就算播種也要等到秋後才能收獲,我們等不了那麼長的時間。”
“若是按照人類的邏輯,自是如此。”瑪蓮妮亞眼都不擡,“不過,隻需一個月左右,我便可以做到。”
天元看着她的表情一下變得難以言表。那樣子像是覺得她說了些極為離譜的話語:“......除非你能違反自然規律。”
瑪蓮妮亞流暢對答:“也不是不行。”
“......”
沒有再與呆滞住的術士說話,瑪蓮妮亞轉身離開了大殿。
就在她暴露在陽光下的那一刻,一簇從遠方而來的視線極為明顯地晃了過來。
直覺令她下意識往側殿的方向看去,捕捉到了那窗邊一抹亮色。
白發的咒術師半倚在窗前,在與她視線相碰時愣了愣,随後又笑起來,大大方方沖她揮了揮手。
瑪蓮妮亞沒有過多理睬,僅僅隻是對視了一眼之後,她便往另外一邊的目的地走去。
她和薩菲羅斯在這一天剩下的時間裡走遍了這越後城大大小小的街道。
城中居民的狀況、各個地區的分布,他們也在這一日之間有了諸多的了解。
而也正是不到一日的時間裡,有關少女武士“米莉森”的傳言也開始流遍大街小巷。
見到他們的居民有害怕的、也有表現出十分尊敬的。但無論如何,他們都與她保持着一定的距離,遠遠地沉默觀察着她的一切行動。
在這片城池的另外一邊,瑪蓮妮亞看見了那僅存的幾片耕地。
那裡的土地早已雜草叢生,累計着諸多白骨。許多種子甚至連芽都沒能在土中發出來。
這樣的土地,根本無法耕種。
不僅如此,驟然炎熱起來的天氣也帶來了其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