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洛克陽果然眼前一亮,隻是片刻後眸光又再次黯淡,“多謝丞相費心,隻是心病難醫……”
“近來你家大公子可有消息?”安重也不講究,掀袍在台階上坐下,氣定神閑地道。
“丞相這是何意?你是知道洛赤的消息?”聽他提及自己的愛子,他再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推動着輪椅轉過身一臉期待地望着随意坐在台階上的安重。
那台階下人還未來得及清掃,滿是細塵,安重一坐下,衣擺處便染上了一層白色的浮塵,便就是如此,安重臉上也未見窘迫,那小小的台階竟被生生坐出了垂坐高堂的氣勢。
倒令洛克陽面對他時不自覺便覺氣勢矮下一頭,不敢與之對視。
隻是,下落不明的洛赤一直是洛克陽心底最揪心最難釋懷的那部分,一思及此,他便夜不能寐,因而,現在迫切想要知道洛赤下落的他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現在倒還不知,可若老夫想要知道,這也算不得什麼難事……這麼個大活人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洛克陽自然知道,這一切的條件是什麼……
原本洛黃嫁給誰都不重要的,隻是一想到自己這一家三口瘋的瘋,瘸的瘸,丢的丢,日子過得凄凄苦苦的,還得在混混的淫威之下戰戰兢兢,處境艱難……
若是此時洛黃再覓得良婿,和和美美,他心理着實難以平衡……
可是,若是此時隻要洛黃出嫁,這些問題全都迎刃而解了呢……
洛克陽心裡着實有些心動……
安重哪能看不出洛克陽的心理防線在此時已快動搖,他放在膝上的手指無意識地上下敲打着,“況且,等洛赤回來,你們一家團聚之後,老夫也可動用自己的關系替他在朝中謀一份與他能力相配的差事,畢竟,老夫惜才,實在不忍一位才華出衆的年輕人的前程被坊間毫無根據的流言蜚語所耽誤”
洛克陽得他親口承諾早已興奮莫名,哪還顧及得了那許多,咧嘴笑着露出一口黃牙,忙連聲應道,“這等小事怎麼好意思麻煩丞相大人操心……”
若不是他此刻行動受制,隻怕興奮得頃刻間便要站起拉着安重的手一陣感恩戴德了……
此時,一直行動不便受困與府中這一畝三分地的他格局終于開始打開……
前事不談,自家若真能與安家攀上親事,有一位位及丞相的親家,官至将軍的女婿,自己走出去,何人不敢高看他們洛家一眼?
哪裡還會有人再敢嚼那些子虛烏有的舌根,畢竟他們洛家丢臉便是安家丢臉,哪位不要命了不成?!
況且,自己與洛黃再鬧終究是打斷骨肉連着筋的至親,她日若是生下一男半女,在安家站穩了腳跟,安重與安一緩就是看在她與自己的外孫子的面子上在朝堂之上也會伸手提拔一下赤兒,如此一來,誰人不敢高看他一眼?
不為自己着想,總該為洛赤的以後打算打算!
不過舍個不怎麼瞧得上的洛黃,這等一本萬利的買賣自己怎能不做!
“承蒙丞相高看,我若再推辭下去,倒顯得我很不懂事了”
他松口本就在安重的意料之中,因而他臉上并未見過多的欣喜,隻是眼眸淡淡含笑,“洛老弟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怎樣的選擇才是最好的”
“話既已聊到這裡,老夫也不再此多加打擾了”安重拍着衣擺上的浮塵起身,轉身四下略一打量,卻見這院子裡空空蕩蕩,未見什麼花草景觀,隻有一顆光秃秃的槐樹向外伸着幹枯淩厲的枝桠形單影隻地立在院中央。
若強說為伴,那便隻有不遠處長期無人打掃落滿樹葉的假山還堪稱能與這老槐樹相伴。
向裡屋望去,更是毫無裝飾,空蕩蕩地暗灰色屋裡宛如無人之境,隻有床榻上掀開的還未有人收拾的被褥還沾着一點人氣……
可見這些年來洛克陽這日子過得有多清苦!
隻是,這個模樣着實太不成個樣子!
安重搖頭,“稍後我便着人送些東西過來,在安排幾位人手,你盯着他們好好将屋子收拾一番,明日我便會遣媒婆上門提親,咱們兩家就此将這親事敲定 ”
洛克陽雖知道安重此舉頗有為了周全他們安家的臉面之嫌,可到底是自家收益,好事一件,他臉上依舊大喜,忙點頭應下,又将至今還躲在裡屋的蠢丫鬟喚出推着他一路送着安重出了府門。
将安重送走之後,他又命那蠢丫鬟推着他返回到院中,此時洛橙還縮在牆角未動,瞧着她神色恍惚的模樣,洛克陽不禁一陣心疼……
望着洛橙胸前一片春光,他忙偏過頭呵斥蠢丫鬟替洛橙将身上的衣服穿好之後,方才拉着洛橙的手好一陣溫言軟語,将她情緒穩定下來,洛克陽方才黑着臉望向面前将洛橙找來,沒事給他添亂的蠢丫鬟,黑着臉斥道,“二小姐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你把她找來究竟是何居心?!”
那丫鬟年紀不大,是新買來做粗活的,平日裡幹些洗漿的夥計,腦子生得笨,手腳也不靈活,但勝在身價便宜,當初隻花了一兩就從她的酒鬼父親手裡将她買了過來……
平日裡她甚少在内院伺候,也就是昨日黃三來鬧之時,護主的都被打傷送去了醫館,剩下的于伯這等老弱病殘,于是這才喚了手腳靈便的蠢丫鬟近身伺候……
誰知道,一來,便出了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