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奇怪,爹為何會在周康與皇上之間,會孤注一擲地選擇支持名不正言不順的周康?”
孤注一擲這個詞可見他用詞用得很是小心了。
便是如此,洪老夫人依舊如臨大敵,“昀兒,你瞎說什麼!”
與之想必,洪钰倒顯得波瀾不驚,“夫人,昀兒不是那個意思,你之前不是說等下要與青引上街挑幾匹布料給昀兒做幾身衣服的嗎?”
“時候也不早了,還是快去吧”
坐在洪老夫人身邊的青引會意,拉着老夫人的手笑道,“是啊,老夫人,奴婢可聽說近來鳳予樓新來了幾匹布,花樣新穎,夫人我們還是早些去吧,晚些隻怕沒有了”
洪老夫人也知道接下來他們父子二人所談論的話題非是她一介婦人所能摻和的了,便也順勢應下,屏蔽下人之後與青引緩步而去。
待到屋中隻剩下他們父子二人,洪钰方道,“昀兒,衆人皆知,如今在這朝上針鋒相對的是周康與安重,為父隻是在他二人之間選了周康而已”
“爹,你不必再自欺欺人了,周康忍辱負重多年,今日蓄勢而來,所為的不就是那把萬人之上的龍椅嗎?你既選擇站在了他那一邊,便是選擇了推翻朝廷,推翻當今皇上,這便是造反”
聽到洪青昀一針見血地說出那“造反”二字,洪钰臉上雖不見波瀾,可搭在太師椅扶手上的右手卻微不可聞地收攏了一下。
“而今的朝廷說是姓周,可誰人不知,是安王二人一手遮天,把控着朝政,為父如此選擇也是逼不得已而已,況且說來,周康文經武略,有明君之範,當年先皇便屬意于他為太子,繼承大統,之是後來遭宵小之輩加害,這才與那皇位失之交臂”
“說到底,如今這繞了一圈,一切不過又是回歸正統,糾正改錯而已,周康為皇,得此明君,焉知不是天下百姓之福?”
“可父親如今瞧着這戰亂四起,天下百姓人人自危,他們福在何處?”
洪青昀面露譏諷,“不過又是一群利益熏心的人為謀權奪利而掀起的一陣腥風血雨而已,扯什麼民生大道!”
一番話說得洪钰老臉一紅,辯無可辯。
“可依你所言,這朝堂,這天下便由着他人隻手遮天下去?我就該這般瞧着不管不理?”
“父親是該管,隻是管的時候錯了,當年你再知道康王爺遭遇不公之時為何不管?如今天下大定,百姓安居樂業之時,卻突然想彌補自己的過失,口口聲聲為民為國,另選明君,實則隻是為着自己心裡能好受些另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安重與王崇敏在朝堂之上浸淫多年,若逼到絕境,他們難保不拼死一搏,到時候免不了一場惡戰,父親,難道你就忍心看着你多年守護的江河,屍山遍野,人民流離失所,國不國,家不家嗎?”
“如今的皇上能力是不濟,可好在朝上安重與王崇敏二人相互制衡約束,朝上總歸是一片和諧,百姓安居,你又何必再在這一片平靜的湖面上攪弄風雲?”
洪钰聽得倒有幾分道理,“昀兒,聽你這口氣,似乎你已經選好站在安重那一邊了?今日也是目标明确,想要勸降我了?”
“爹爹錯了,我與安重并無交集,我也不是站在他那邊,不過倒是與他的兒子安一緩聊得頗為投機,況且,那日他遞給你的舉薦信,不還是我寫的嗎?”
洪钰聞言恍然,那時久不與他聯系的洪青昀貿然給他寫了一封來信他還很是受寵若驚,對他信上提及的那人也本能地另眼相待起來。
最初隻是好奇,究竟這人是有何等本事令對他心懷芥蒂,而又與他一樣固執的兒子肯低頭向他寫這麼一封舉薦信,接觸之後,方才知道那人确實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有勇有謀,可堪大用,行為處事的人格魅力倒令他頓生幾分愛才之心,連帶着他那安姓也都不像最初那麼礙眼了。
如今瞧來,隻怕此番洪青昀能放下心結來找他,讓他們父子關系有所緩和,也有幾分安一緩功勞。
而安一緩與安重關系近幾年雖志向不合,分道揚镳,父子關系算不得多好,可終究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父子,真打起來,他決不會置之不理,這也是為何周康率先将安一緩拖下馬,關押在府的緣由。
他這素來眼高于頂的兒子既肯聽安一緩的勸,隻怕二人也是關系莫逆,眼看摯友落難被囚,他也決不能束手旁觀,如此一來,若是自己執意要站在周康那邊,便又是與他對立了,好容易修複的父子關系隻怕又岌岌可危……
“昀兒,你常年在外駐守,京中形勢看得不明,故而别人三言兩語便将你糊弄了,你且靜下心來,聽為父一言,這天下終究是姓周,安重與王崇敏二人長年把持朝政,挾勢弄權,實在不成個體統……”
“父親,你既已聊到體統二字,且聽孩兒一問,如今周朝即為大統,周康另有封地,按照體統,周朝才不堪繼位,何人才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