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傅時曜的唇角揚了揚,他半側了身子示意洛複:“請便。”
在擦肩而過的瞬間,傅時曜的聲音在洛複的耳邊響起:“我想我得到答案了,畢竟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洛複猛地轉過身,傅時曜眉頭舒展,唇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洛複突然反應過來。
傅時曜的目的一開始就不是從自己的口中撬出什麼不得了的信息來,他從一開始的打算就是為了這一刻——為了這一刻自己下意識的、最真實的反應。
而他錯愕地轉過頭來的神情恰好印證了傅時曜口中的一切就是對的。
“我?”傅時曜輕笑一聲,他擡手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了,你要是願意待在這裡的話,我就先走了。”
洛複看着他潇灑離去的背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卻怎麼也沒辦法順暢地呼出來。
傅時曜出了場館,時間已經很晚了,觀衆甚至工作人員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傅時曜找了個空閑的長椅慢慢坐下,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百無聊賴地翻着網頁,一目十行地浏覽各種雜七雜八的信息。
他等了約莫半個多小時,一輛商務車緩緩停在他的面前,車門緩緩打開。
傅時曜的眉毛都沒有動一下,隻是關了手機塞進自己的口袋裡,彎腰鑽進了車内。
傅時曜坐進車裡,向司機報了俱樂部的地址,随後不冷不熱地叫了一句“父親。”
傅橋正坐在太空椅上正閉目養神,聽到這一聲,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傅時曜的表情是難得的煩躁,他打開車内的冰箱,在裡面挑了一罐冰氣泡水,“噼——”地一聲拉開易拉罐,猛地灌了一口,卻也沒能怎麼撫平自己心裡的暴躁。
“我聽說,你又在月底補直播了?”傅橋的聲音帶着點不怒自威,普通人聽到這聲音肯定會繃緊了自己的背脊,規規矩矩地坐好。
傅時曜握着易拉罐的手指緊了緊,不過這也沒有什麼,他月末補直播的時候就已經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了。
“既定事實沒有必要再找我确認一遍了,父親。”傅時曜冷道。
“放肆!”傅橋用手重重地拍在了座椅扶手上,顯然被傅時曜的态度氣得不輕,“這就是你跟長輩說話的态度嗎?”
“我要什麼态度?”傅時曜笑了一聲,眼神裡盡是諷刺,“對于一位從小就想把自己當做精神病處理的父親,我應該是什麼态度?”
傅橋一愣,聲音也沒有之前那麼嚴肅,放軟了一點說道:“你要知道,你的一舉一動随時随地都會影響到我,就像你哥一樣……”
“你沒資格提我哥!”傅時曜猛地提高了嗓音,近乎粗魯地打斷了傅橋的話,他雙目微紅,看上去徹底失去了一貫的冷靜和理智。
“在你心裡,我哥是一個很糟糕的人,畢竟他自殺的時候你隻敢說他是因為意外。”
傅時曜狠狠用手擦了一把臉,聲音有一瞬間哽咽,“他的學習非常糟糕,所以你覺得他給你丢臉了,不是嗎?”
啪——
傅時曜的臉被打得偏了過去,他用舌尖頂了頂自己的腮幫子,露出一個笑來。
“你這是什麼态度!”傅橋瞪圓了眼睛,厲聲呵斥道。
“我知道,你不過是因為需要一位聰明的兒子裝點門面了,就想起我這個從一開始就被你放棄的兒子。”傅時曜似乎從剛剛的情感爆發中重新抽離了出來,又變回了那個冷靜又自持的他。
“你并不在意我到底什麼時候補直播時長,你隻在意我的舉動會不會被人當做是瘋子,進而影響你。”
傅時曜擡了擡下巴,那張簡稱漂亮的側臉上清晰地浮現出了紅痕,他甚至用一點居高臨下的态度将自己的傷痕作為最鋒利的劍。
“僅僅隻是因為我在和隔壁同齡孩子玩耍的時候生氣地扯壞了他們的玩具,你就覺得我有反社會人格障礙,但是你又不希望有精神科醫生進出家裡,所以幹脆選擇把我關在家裡。”
“我當然是個瘋子,父親。”傅時曜随手把手裡喝空的易拉罐扔進垃圾袋中,慢條斯理地說道,“這一巴掌讓我意識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也是個瘋子。”
他的話音剛落,商務車就一個急刹車停在了俱樂部門口。
這場談話不歡而散,傅時曜下意識越過車窗,卻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是程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