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傑希的反應不算慢，下了場便意識到了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葉笙根本沒想真正拿出那種打法，隻是為了讓他做出錯誤的判斷而使出的障眼法，所以她也并未真正進入那樣的狀态，自然也不會出現他所設想的無法收放自如的狀況。

換一個人來也許都不會有這種效果。敗筆在他，他了解葉笙，所以認得出這樣獨特的變化，但他也不夠了解葉笙，所以認不出這隻是徒有形似的障眼法。

葉笙對他的了解似乎遠勝于他對葉笙的。她知道自己放不下團隊賽，就制造自己會缺席團隊賽的假象；知道他同樣有勝負欲，就用虛假的狀态給他擂台賽還有挽回餘地的幻想。

第一名和第二名總是在換，每個人都想赢過對方，這次當然也不例外。葉笙握住了這個念頭，所以故意一退再退假做頹勢，把能夠赢過她的誘惑不斷放大，激起他的貪念，讓他誤以為她棋差一着，然後升起乘勝追擊的念頭——同時拿下擂台賽和團隊賽。

一着不慎，滿盤皆輸，說到底，不過是他聰明反被聰明誤。

王傑希隔着偌大的賽場遙遙望了葉笙一眼，一絲莫名的惆怅飛快從他心頭劃過，很快便抓不住了。

他收回視線。後邊還有團隊賽，好在他至少有一處判斷是正确的：散人打法難以配合，葉笙和葉修互為與隊伍的紐帶，他倆間的任何一個單拎出來，剩下的那個和隊伍的配合都有大空子可鑽。

哪怕他剛上場時還有些收不住的魔術師打法，微草的其他隊員也足夠靠譜，讓葉笙和葉修不敢丢開隊伍的其他人，分出人來找他麻煩。等他調整過來之後，微草便重回一塊鐵闆，隐隐勝局已定了。

最終比分四比六，興欣落敗于微草。

賽後就是記者招待會，王傑希不用走進去就已經料到之後面對的會是什麼場面。他看得到的那些信息，也許葉修看得出來，喻文州看得出來，甚至職業選手中的許多人都看得出，但記者大概是看不出的。

在記者眼裡，他和葉笙的那場比賽簡單至極——他被逼出了魔術師打法，與同樣使用魔術師打法的葉笙對上，卻落敗于她。

被狠狠算計了一通的王傑希頭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有苦說不出。

興欣作為敗方，要晚一些參加招待會，葉笙跟在葉修身後走進房間時，一群正在低頭敲敲打打的記者猛地擡起頭來，像聞見血腥味的狼。

好熟悉的場面。

葉笙的腳步不自覺地停了一下，掃了一圈這群人，心裡忍不住想：王傑希這家夥，跟他們說什麼了？

她謹慎地在葉修旁邊落座，他和記者們有來有回的互相客套了幾個來回，終于厭倦了這長長的燕國地圖，打算圖窮匕見了。

“想問一下葉笙選手，”一個記者站起來，矛頭對準了她，“對于今天您在擂台賽上使用魔術師打法戰勝了真正的魔術師王傑希隊長，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很高興，也很幸運。”葉笙規規矩矩地簡單回答。

她也沒撒謊啊，赢了王傑希她很高興，她的計劃能成功也很幸運。

但這樣的答案顯然滿足不了記者。他追問道：“您對這個結果不感到意外嗎？”

“能順利赢下王隊，當然很值得意外。”葉笙稍稍謹慎了一些。

“那對于使用魔術師打法獲勝呢？”記者增加了一個限定，再次追問。

葉笙停頓了一下，“冒昧問一下，王隊是怎麼說的？”

那記者露出滿意的表情，“王隊說，他不意外。”

葉修托着下巴插話：“王大眼兒什麼時候這麼喪氣了，自己會輸這種事都不意外啦。”

“王隊說的是，對于葉小姐會用魔術師打法，并能戰勝同樣啟封魔術師的他這件事不意外。”另一個記者主動補充道。他們這些人并不來自于同一家公司，現在倒開始統一戰線了。

葉笙揚了揚眉，直覺感覺這絕不是王傑希的原話。

上一次她使用魔術師打法，是在挑戰賽時對戰嘉世，那時王傑希在采訪裡已經肯定地表示了她的魔術師打法就是真貨。那到了這時候，還能讓這群記者這麼激動，一定是他還說了什麼。

“還有呢？”葉笙笑眯眯地問，一時之間都有些分不清究竟誰才是記者了。

但這些人看起來并不太在意，分外坦然地将場景原原本本地描述了一遍。

王傑希：“她能用這種打法赢我沒什麼好意外的，畢竟當初這是我們一起研究出來的，我用得既不比她久，也未必有她熟練。”

說罷記者還熱情且期待地看着她：“您有什麼想補充的嗎？”

“……”葉笙微妙地沉默了一下。“你們想聽什麼？”

“比如，這是怎麼研究的，什麼時候研究的？”立刻有另外三五個人開口。

什麼時候，說來你們可能不信，從還沒有榮耀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