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僞”凱瑞轉過頭怒視斯内普,“承認吧,斯内普,你就是嫉妒。”
斯内普緊抿着嘴唇在爆發邊緣,凱瑞可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繼續說,“别說什麼為我着想,你不覺得自己很自私嗎?”
“把我藏在這間地窖裡,變成你的禁脔,隻依賴你、注視你、讨好你,心裡眼裡隻有你。”
她冷笑着質問愣在原地的斯内普,“你很享受這種感覺吧?”
她一口氣吼完,跑進了卧室,不給斯内普狡辯的機會。
反思去吧你,混蛋。
一晚上發生了太多事情,魔力又被耗光,凱瑞洗漱完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很奇怪。
她可能做夢了,但又和自己無關。
她像是一團孤魂,穿梭在被霧氣籠罩的漩渦中,這些漩渦大多呈現灰白色,隻有個别漩渦色彩豔麗。
這場景似曾相識,沒錯,她當初從斯内普大腦裡看到的就是類似的場景。
除了多了點意外——
身後有什麼危險的東西對她緊追不舍。
凱瑞後知後覺,這是哈利·波特的大腦,當時情急之下斷開的連接,沒想到睡夢中又帶她進入了波特的大腦。
身後不知名的危險越來越近,凱瑞隻能随便跳進一個漩渦。
在裡面,哈利波特還是個小屁孩,穿着肥大的舊衣服費力地在煎牛排。
餐廳坐過一家三口正等着享用晚餐,胖小子哭着喊餓,女主人手忙腳亂的哄,而男主人則遷怒波特太磨蹭,晚餐隻能吃幹面包片。
波特一個勁地道歉,在一家三口看不到的角度,将抹布上的髒水滴在煎好的牛排上,眼睛裡絲毫沒有吃不到牛排的沮喪。
這段記憶戛然而止,凱瑞莞爾一笑,退出來的她馬上發現那危險的東西好像也進了某段記憶去找她了。
凱瑞連忙又跳進了最近的一個灰白色漩渦裡,她不敢去那些鮮豔顯眼的記憶,怕被逮個正着。
這段記憶裡,哈利明顯長大了一些。
此時,他正用自己的毒舌将胖小子氣的跳腳,又屢次靈巧的躲過投擲過來的東西,直到最後被肥胖男人扇了一耳光,暴力地搡進樓梯下的閣樓。
黑暗裡,哈利的綠眼睛亮晶晶的,他不在意紅腫的半張臉,而是把耳朵貼近門闆上,笑着聽胖小子對他老爸拳打腳踢。
原本是為了躲避,凱瑞卻在哈利的每一段記憶裡看的津津有味。
這一塊塊記憶拼圖,給她勾勒出一個鮮活的救世主。
原來哈利·波特和她一樣擁有悲慘童年,直到收到錄取通知書才知道自己是個巫師,且他的童年比她還不幸。
她哥哥就算精神有問題,至少會在她有危險的時候舍命保護她,她老媽雖然沒什麼責任心,但起碼不會家暴,而哈利在他姨媽家就像個家養小精靈。
還有一點讓她對哈利另眼相看。
那些本應該帶上強烈負面情緒的記憶在他大腦裡居然隻是一段普通不過的灰白漩渦。
而來到魔法世界後,待遇大反轉,他也沒有迷失在名利中,那些被追捧恭維的記憶同樣是普通的灰白漩渦。
凱瑞自認是做不到,由衷感慨:哈利·波特不愧是打敗那個人的小孩,他有一顆大心髒,遠比同齡人成熟堅韌。
她對這個男孩更感興趣了,開始好奇什麼樣的回憶能讓哈利·波特記憶猶新。
所以,又從一段灰白色漩渦出來後,凱瑞的意識鎖定在了不遠處那團被橘色霧氣纏繞的漩渦。
剛準備鑽進去,刺骨的寒意從看不清的濃霧深處傳來。
遭了,髒東西又追上來了。
就算留在哈利大腦裡的隻是一部分意識,仍舊能感覺到寒意。一直試圖找到她的髒東西正飛速的朝她的方向逼近,她根本無處遁形?
忽的,一道清列的聲音回蕩在她耳邊,“跟我來。”
凱瑞吓了一跳,沒時間細想哈利是怎麼知道她存在的,已經下意識的跟上了哈利。
與此同時,凱瑞被動脫離觸角,整個人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剛想擦一下,發現自己的手抽不出來。
偏頭,斯内普居然就坐在床邊,還不忘牽着她那隻被劃傷的手。
凱瑞心裡暗想:好險,要是斯内普明天再來說不定傷口就痊愈了。
“做噩夢了?”
凱瑞點點頭,問: “怎麼不睡?”她沒有抽出那隻手,反而回握了一下。
大概是由于對斯内普沒有愛,凱瑞會厭惡對方,卻不會對他有恨,面對主動服軟的斯内普,她當然選擇順勢原諒他。
他抿唇看了她好久,才沒頭沒腦地說, “我看到你對他們笑了。”
喲,原來斯内普真的會吃醋啊?凱瑞差點沒忍住笑出豬聲。
醞釀了一番情緒,才解釋, “我隻是想趕緊擺脫他們。”
斯内普将眼神從她臉上移開,頓了頓才無力地說,“凱瑞,我是嫉妒你們年齡相仿,有更多共同話題,你說的對,我就是自私,不喜歡别人分走你的注意力。”
這一刻,他在黑夜中朦胧的身影都仿佛蒼老了幾歲。
凱瑞摟住他脖子,在他耳邊小聲說,“可我更喜歡成熟一點的,怎麼辦?”
“最好他還非常聰明,能做出甜絲絲的魔藥,還會為我吃醋。”
見斯内普盯着她不說話,凱瑞往旁邊挪了一下,空出三分之一的位置,以進為退,“斯内普教授,你能抱着我睡嗎?”
她料定斯内普不會答應,甚至會落荒而逃,誰知斯内普這回讓她失算了,居然真的上來了。
凱瑞心裡發怵,沒打算跟斯内普有更進一步的接觸,他的利用價值還不如原位面的斯内普,别說睡覺了,就是昨天的法式吻她都覺得自己虧大發了。
盡管心裡再不情願,她依舊把心動寫在臉上,側身向着斯内普的方向,目不轉睛盯着對方,生怕他消失似的。
可能是那雙眼睛太明亮,斯内普突然扣着她的肩膀給她翻了個身,背對着他,接着他整個人貼上來,從後面環抱她。
斯内普在她脖頸處輕輕說,“睡吧。”那氣息仿佛一顆滾燙的吻。
凱瑞放下心來,斯内普總算沒那麼禽獸,愉快的占了大部分床位,拉過他手臂枕在腦後,和斯内普保持着一臂的距離規規矩矩的睡了。
凱瑞呼吸變得綿長平穩,就那麼沒心沒肺的進入夢鄉,又怎麼會有心情關注身後陷入人神交戰的斯内普?
沒錯,斯内普依舊清醒着。
難得的清醒的可怕。
他不知道自己這般突然闖進她的卧室,甚至和她共用一床被子是為那般?明明都已經決定放過她了,為什麼又做這種蠢事?
他深深閉上雙眼。
凱瑞真正渴望的是回家,而他真的想讓她回去嗎?
不,他不想。
他甚至在得知她可能永遠留在這裡時,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自我救贖的路,一個人太苦,從前不覺得,直到凱瑞出現在生命裡,他才回味出能把他淹死的苦澀。
此時此刻,年輕又充滿活力的氣息充斥在斯内普四周,明晃晃的提醒他是多麼自私又卑劣。
一個三十多歲的成年男人,背負着罪和債,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卻還觊觎少女的禸體,妄圖在她身邊找到『活着』的感覺。
呵,多麼讓人不齒,這根本就不是愛,他開始自我唾棄,試圖讓自己找回初心。
——對,他不該忘了莉莉,那才是他大半生都在仰望着的藏在雲層中的月亮。
斯内普舉起魔杖,回憶着他和莉莉曾經美好的校園時光,那也正是他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輕輕舉起魔杖,杖尖升騰出銀白色的霧氣,斯内普屏息等待着它們浮現出熟悉的牝鹿。
一秒,兩秒——
直至他喘不上氣,那霧氣都隻是模糊的一團,它可能會變成某種更小巧的動物,卻不再是熟悉的牝鹿。
斯内普顫抖着收回手,不得不正視他的感情——原來十幾年的思念也抵不過十幾天的陪伴!?
年少的傾慕,決裂時的不甘心,失去後的悔恨……他對莉莉複雜的感情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形容。
而對凱瑞的感情卻那麼純粹,好比現在,他情不自禁地将鼻尖貼上了她的後頸,如發晴期的野獸一般輕嗅着……
這是雄性對雌性源自本能的反應,直白而熱烈,根本無處藏匿。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他沒有那個斯内普幸運,在最好的時間和她相識。
時間錯了,身份也不對,他不僅給不了她幸福安定,還會連累她陷入危難之中。
就算有幸撿回來一條命,然後呢?
那時她可能年華正好,18歲或者28歲?
而自己呢?40歲還是50歲?
身體不再年輕,靈魂也隻剩下滄桑和疲憊,他們走在一起,可能還會被認為是一對父女。
而知道他們關系的人,又會如何在背後議論他多麼恬不知恥,偷竊一個少女的青春。
想到這裡,就連聽到她的呼吸都變成了犯罪,斯内普輕輕擡起她的腦袋放在枕頭上,從床上坐起來。
他沒有離開,而是伫立在床邊,久久凝視着熟睡的人……
而後,他做了一個決定。
——不惜一切代價将她送回去。
這樣,等以後她偶爾想到這一段際遇時,就能多記着點他的好,他也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