庇護結界碎了。

當那裹挾着難以匹敵之勢的火焰之槍自天而降，約克就看見在自己身前那好似牢不可破的結界發出了瞬間崩碎的聲音。

連僵持都做不到，直接就被擊碎在了他的眼前。

擊碎結界後的長槍之勢未有減弱，他下意識想要側身避開，但這也隻是徒勞——長槍自他的胸口中央刺入，被他以儀式亵渎，用以取悅辛德羅森主人作為儀式核心的魔冊，沒能抵擋住這份來自神話中的力量也被刺穿。

長槍将他整個人貫穿，火焰與爆炸将他完全吞沒。

在最後的時刻，他沒有看向遙遠的天際，企圖得到不曾存在的援手；也沒有看向給予他緻命一擊的來自神話的英雄，或是親手促成這一切全程以肅殺目光凝視着他的查理；而是看向了在查理身後，與那石柱之上約書亞的雙眸對視。

莫斯家族的悲願以失敗告終。

即便竊取了墨洛涅斯的成果，也沒能在最後戰勝消亡的命運。

所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但魔術師顯然并非是這樣的存在。

約克·莫斯最後的意識中，想到的既非對約書亞的抱歉，也非對自己即将消亡的哀歎，而是忽而想起了一件他未曾探究過的謎團——被他們竊取了成果的墨洛涅斯，被冠以聖名的墨洛涅斯，他們舉族隐遁的目的到底是．．．．．．

“結束了。”

凜松了一口氣，她能感覺到空氣中的黏稠正在褪去，異樣的感覺也在逐漸消散。

她轉過身看向查理，此時查理正站在那根石柱之前。

光點從石柱上升騰而起，石柱也在光點中逐漸消散。

或許過去了十秒？二十秒？

查理怅然若失看着石柱消失的地方，約書亞已經從那種痛苦中解脫，約克也吞下了失敗的苦果屍骨無存。

他的内心空空蕩蕩，名為“失去”的感覺，在一切結束後終于開始侵蝕他的情緒。

低低的嗚咽從他的喉嚨中傳出，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聲音。

就好像總是在失去。

出生後失去了親生父母；

被領養後失去了在孤兒院建立的友誼與感受到的慈愛；

登上君主之位後失去了養父母的庇護；

完成了魔道上的偉業後又失去了自己約定要共度一生的伴侶。

升騰的光點徹底消散，而在天空中忽然飄散下來一根羽毛。

淺黃色的羽毛緩緩飄落在查理的眼前，查理伸出手将之接住。

羽毛上隐隐凝聚的魔力訴說着它的身份，他想起了約克所說的，這應該就是墨洛涅斯隐藏在血脈靈魂深處的那片“黃昏之羽”。

他看不出這根羽毛來自于何種生物，但他能感覺到，這上面凝聚的魔力已經不多了，并且還在持續逸散，若是放任不管，或許很快就會消失。

沒有任何的吟唱，從他的手心虛空勾勒出了一座繁雜的魔法陣，羽毛逸散的魔力停止了，其周圍一小片空間就此凝結，然後收縮成一顆珠子的大小被查理收入了口袋。

查理轉過身看向了凜和士郎，“這裡很快就會崩塌。我們出去吧。”

凜和士郎各自點頭，便跟随着查理的腳步在這錯亂的空間中向着出口而去。

直到從夾縫中出來，踏上現世的土地，凜才終于有了實感——真的結束了，他們阻止了莫倫薩斯的降臨與科倫特的“毀滅”。

然而，等她擡起頭看向更遠處時，臉上放松的表情卻僵硬了起來。

“．．．．．．這是，什麼？”

呢喃聲從她的口中發出，士郎也咬緊了牙看着眼前的一幕。

除了市政廳所在的這片區域，科倫特其他的地方都好似消失了一般，整座城市所在成了一望無際的荒原。

查理歎了口氣。

籠罩着科倫特的大結界已經消散，他能感受到候在外面的協會魔術師正向着他們的方向沖來。

“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他的語氣冷靜又哀傷。

士郎情不自禁悲歎，“我們不是阻止了儀式嗎？！”

查理沒有否定這個成果，而是歎息道，“這就是外域的存在啊，祂允諾了用科倫特換回莫倫薩斯，即便莫倫薩斯沒有成功回來，科倫特也是祂收取的報酬，是在一開始就已經定下的命運。”

凜絕望的問道，“那我們所做的到底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