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嫩站起來,和墨槐一起福身行禮:“二殿下。”
“免禮。”劉霄跑得滿面通紅,應是尋墨槐尋得急了,“白姐姐,父皇下了早朝,和谷姐姐在禦書房裡談話,說是要找你商量件事兒。”
“怎麼不傳内侍,竟勞煩殿下親自來尋?”
劉霄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本王正好閑着沒事,自請來尋,不是什麼大事。”
墨槐笑笑,劉霄怕是又被逼着跟父親學批折子,借機出來偷懶了。
她也沒有揭穿他:“好,奴婢這就跟二殿下去。”
劉霄朝桑嫩揮手作别,蹦蹦跳跳地離開。
墨槐暗暗提醒他,讓他别這麼好動:“二殿下這樣,要被宮裡宿衛看見,怕是要告到陛下那兒去。”
“由得他們告,非要我背着手來回走裝成大老爺,我都嫌自己裝腔作勢。”
墨槐掩唇偷笑,眸裡閃過一線光芒。
或許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在這個小少年面前,自己是何等輕松自在,笑容又是何等甜蜜燦爛。
劉霄少年心性,越是勸他,他越要唱反調。
他卸下拘謹,轉起手中的長劍,一抛一接,擺弄着玩。
墨槐看到那把劍,笑容忽然僵硬了:“這是……谷大人送殿下的劍?”
“也不算,是本王看着喜歡,跟她讨來的。”
他說着,拔劍出鞘,細細打量冰涼如雪的劍身。
“這劍實在太漂亮,看了這麼久還是很喜歡。”他眼中有不易察覺的癡迷,癡迷裡帶着幾分向往,“或許……是因為谷姐姐送的吧。”
别人送的再好看,自己都逃不脫喜新厭舊的習慣,唯有谷劍蘭送的,是把鏽劍他都歡喜。
他喜滋滋地打量這把劍,又在擡頭看到遠處走來的身影後,笑容漸漸黯淡下來。
“将軍。”
墨槐率先停下,行了個禮,林琢之在二人面前站定。
“陛下讓墨槐先去。”
“嗯。”劉霄擺出了他皇子的架子,“本王都忘了要尋林小将軍,白姐姐自己去吧。”
墨槐看了二人一眼,垂眸告退。
林琢之和劉霄相對而立,直至墨槐的腳步聲消失在宮道一角。
劉霄比林琢之矮了一頭,他仰面望林琢之,抱着胸,眼裡充滿敵意。
林琢之久久聽不到他的回聲,忍不住開口問道:“二殿下——”
劍光一閃,脖間多了一抹冰涼。
林琢之被逼得後退幾步,直至背抵宮牆。
劉霄眼神憤恨,抿着唇瞪他,似要在他身上剜出個洞。
林琢之并不害怕,低頭看看長劍,再看看他:“二殿下何意?”
“本王無意聽到白姐姐說,她救出谷姐姐時,谷姐姐掉了眼淚。”劉霄把劍往前一送,在他脖上劃出一道紅痕,“你和谷姐姐在西室裡呆了幾個時辰,這幾個時辰裡你是不是對她幹了什麼?”
脖頸間一絲火辣辣的痛,林琢之并沒有在意,他看着劉霄發紅的眼睛,默然。
最後竟把他逼急了:“本王問你話!”
“是。”
“你!”劉霄氣得把劍往前一送,“你幹了什麼?”
“劍蘭臉皮薄,有些事情,當衆說出來有損她的顔面。”
縱使劉霄年紀再小,也明白林琢之指的是什麼事情了,他眸中似有火星子溢出,握劍的手微微顫抖。
細細的血絲順着劍身流向劍柄,涼涼地浸染他的指尖。
劉霄被這抹淡淡的涼意驚醒,一下松了手。
長劍當啷落地。
林琢之沒有顧及脖頸上的血痕,他蹲下身,拾起那把長劍雙手遞過:“殿下尋我,就是為了這件事?”
劉霄不說話,惡狠狠盯着他,劈手奪過長劍。
“你強迫谷姐姐!我請命父皇……”
末了,又不知道請命什麼,殺了他嗎?
林琢之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看着他。
劉霄更生氣了。
“你品行不端,郜離不需要你這樣的大臣!”
“臣并未強迫劍蘭,郜離确實不需要品行不端的大臣,但臣不是。”
“谷姐姐向來潔身自好,她說過不會在成親前同任何人有狎昵之舉,本王敬她愛她,都舍不得動她,你算什麼東西,用了什麼法子逼她就範?”
林琢之神色一冷,默然半晌後道:“想來陛下知曉你對劍蘭的心思,刻意隐瞞了臣與她的事。”
“什麼意思?”
“從迎宴那晚開始,殿下就應該看明白了。”
劉霄擡劍直指林琢之:“你胡說!”
“還是說殿下心中清楚,隻是不願相信,自欺欺人罷了?”
“你閉嘴!”
林琢之閉嘴,因為劉霄聲音發抖,他快哭了。
他的眼紅不是發狠,而是想掉眼淚。
終究隻是個十四歲的小少年而已。
林琢之垂下眸子,知道現在身為臣子,殿下的臉面他必須給。
他幹脆就這麼站着,不說話,也不知道有什麼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