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釋言不知道該做何感想。數學老師在用一種關切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他生了一場大病，剛痊愈一樣。他知道自己的反應有些太過激了，他想順着椅背坐下來，但是他怎麼都沒有那個力氣。那個人原來是一個騙子，與他的分離是他的早有預謀，是自己無知的加快了這種進程。林釋言覺得自己像是一隻在雨中怎麼都甩不幹毛的小狗。如此可憐，如此無藥可救。他說了聲“抱歉”，想要轉身出去。但是剛才起身太急，他早上沒有吃早餐，突然間有些低血糖。數學老師趕忙過來扶他，林釋言小聲說了句“謝謝”。

“Sean……”

“我一定會好好完成我的期末測試的。”林釋言隻能對數學老師這麼承諾。他沒辦法應許更多。從辦公室裡走出來，他不自覺的又走向無人問津的圖書館。現在他隻想坐在一張能夠看見陽光形狀的座位上，放空大腦，漫無目的的發呆。他想起自己曾經幻想過跟葉伽懿一直鼓搗各種各樣好玩的東西，以為他們有機會環遊世界，幹很多事情，然而如今才知道，這些想法是有多麼不切實際。他從來就沒有弄懂過葉伽懿。那兩個小屁孩又坐在他們的座位上，玩着索然無味的國際象棋。他們好像是林釋言人生中的兩個NPC一樣，釘死在了這個圖書館，不斷提醒林釋言與他的初遇。“我能跟你下一局嗎？”“好呀。”不要再想了。不能看見國際象棋就想起他，看見數字也想起他，看見雨也想起他。林釋言這個能裝得下八位數加減的頭腦裡裝滿了他。林釋言停留在原地，卻聽見那兩個小屁孩聊天：“那個哥哥又來了。”

“奇怪，他不用上課嗎？”

“哈哈，我要把你的馬吃喽！”

“喂！……我剛才分心了，重來！”

林釋言回過神來，看着他們顯而易見的棋局，走了過去。

兩個小孩擡起頭來，林釋言平鋪直叙：“我能跟你們下一把嗎？”

其中一個白人小孩脆生生開口：“我們為什麼要跟你下？你很厲害嗎？”

另外一個亞裔拍了一下同伴的手：“泰勒，不要這麼說，“他有些緊張的看着林釋言，“當然可以啊，你想怎麼下？”

林釋言在他們旁邊坐下：“你們會下快棋嗎？”

兩個小孩對視了一眼，那個亞裔小孩說：“我們沒有下過。”

“沒有下過沒有關系，下一把就知道了，”林釋言把他們下到一半的棋子擺回原位，“沒有計時器嗎？”

他們兩個都搖了搖頭。

“那就每步一分鐘吧。”林釋言指了指圖書館的挂鐘。

“兩分鐘！”泰勒叫道。

“我一分鐘，你們兩分鐘，”林釋言移動國王前的小兵，懶得多言，“開始吧。”

兩個小孩坐到一塊，開始在那嘀嘀咕咕。林釋言差不多清楚他們的水平，因此每一步都下的很快。下到一半的時候，林釋言用皇後和車淺将了一下他們的軍，他們開始出現内部紛争，舉棋不定。

“就移動國王好了！”

“那裡還有個馬等着呢。”

林釋言用指關節敲了敲桌面：“快要到時間了。”

泰勒心急的先下了：“哎呀，快走吧，你還有更好的棋嗎？”

又被亞裔小孩撤回：“我們可以拿皇後來擋。”

兩個人吵吵嚷嚷，時間早就超過了兩分鐘。林釋言問：“你們是要認輸了嗎？”

亞裔小孩把馬走上前。林釋言收收手，準備新一輪進攻。兩個小孩忙的焦頭爛額，最終還是在傳教士和車之間到底犧牲哪個無法達成統一意見，因為超時認輸。

“你好厲害，”那個亞裔小孩由衷欽佩道，“你也是這裡的學生嗎？”

泰勒在一旁小聲不服氣地說“才不呢”。林釋言假裝沒有聽到，朝亞裔小孩點了點頭。

“是誰教你的呀？”亞裔小孩問，“哦對了，我是維森，他是泰勒。”

“我是自學的。”林釋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