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最喜歡的存在嗎。司清晏想着。

他端起茶杯，走到落地窗邊，看着宋牧卿來時的小路。

他知道白苒加入了怎樣的副本，也知道那個副本的死亡率，而宋牧卿……身上沒有老玩家的氣質，不像經曆了很多次的樣子。

一個新人，經過六星副本，沒有受傷，甚至連精神創傷也沒有，被神喜愛，還有一條與他一樣的項鍊，宋牧卿，你到底是一個什麼存在？扮豬吃老虎嗎？

司清晏忍不住笑了幾聲。對他而言，宋牧卿絕不是敵人……也算不上朋友就是了。

但白苒對他而言，是真正陪他度過苦難的隊友。

司清晏走到電視櫃，拉開後，翻找出一瓶酒，然後拿着酒，走到卧室。

司清晏的卧室裡有一張合照，是白苒項鍊裡的那張。司清晏攻略組的每一個人都有，區别是，司清晏的那張裡，不少人已經被打了一個血紅的對勾。

司清晏把白苒的項鍊挂在照片旁邊，然後拿起紅色鉛筆，給白苒也打上勾。

“恭喜，解脫了。”

司清晏輕輕說了一句。他擰開酒瓶，仰頭灌了一口。酒精沖入嗓子，舌尖沒有感受到苦澀，便接受湧出的辛辣。司清晏咳嗽了幾聲，然後笑了。

“喝了這麼多次了，還不習慣啊。”

他搖搖頭。

照片上的白苒尚且稚嫩，白色的襯衫套在他身上有些肥大。白苒一直幼稚的覺得，也許哪天，他們挑戰完所有的副本，這場血腥的遊戲就可以結束。

但很可惜，哪怕真的有，白苒也見不到了。

司清晏其實已經經曆過不少這樣的事情了。

他們這個攻略組一開始，本就是一場超大型副本裡幸存下來的人。在司清晏的牽頭下，抱團取暖一樣的組成了這個攻略組——“Utopia”，烏托邦，虛無缥缈的安甯之鄉。

誰知道，那時候消遣一樣的取名，現在看來倒格外諷刺。

司清晏把白苒的銅錢拿出來，放在照片前面。白苒死後，他身上綁定的道具也會一并被銷毀，或者變成普通的物件。

某種意義上，這也算是一種仁慈，給幸存者一個念想，一個為了忘記的紀念。

司清晏一口接着一口，如同報複性一樣，把酒灌入胃部，任由劇烈的酒精刺激嗓子。咳嗽，随後便是胃痛，說到底，他也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人。

他本來隻是一個衣食無憂的公子哥，被拉進那樣一個殘忍的遊戲，如今看着摯友一個一個死去。

他能怎麼辦呢？

隻有一口一口，用酒精痛毆他不甘心的靈魂，向痛苦祈求片刻安甯。

不管怎麼樣，司清晏哭了。

也許是疼痛，也許是白苒的死亡。司清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滴眼淚流落，他一隻手抓着項鍊。不規則的項鍊嵌入他的手心，鮮血流了出來。

他跌跌撞撞的走了幾步，扶着落地窗，又無力的倒下了去，再忍不住吐了出來。

“死亡啊…痛苦啊……”

司清晏身子顫抖，呢喃着，然後扯出一個笑臉。他仿佛墜入虛幻，飄忽不定，隻有疼痛能夠給予他一點點真實。

他把酒瓶突然砸在地上，玻璃碎渣劃破手腕和小臂，司清晏眸子有些失神。一地大大小小的碎片折射出無數個司清晏，折射出無數種無力。

“……我怎麼會怨恨你們呢。”

“無論我貧窮或富有，自由或拘束……隻有你們依然。”

“我又怎能……拒絕你們呢。”

司清晏擡頭看了一眼天空，沒有月亮。他又笑了一下，随後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