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果然,我不該對你對你抱有期待。”
周嶼深吸口氣,盡量平靜地解釋,“我,我還沒準備好,我這周還是想在家裡。”
空氣仿佛凝固,充斥着壓抑和緊張。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帶她去參加葬禮。
“這周很重要,我是不是幾個月之前就在跟你提?”
低沉的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壓,“上次你忤逆我的時候,忘了答應我的話了?”
“新學期,新氣象。你承諾我會做出改變,從個人規範上,從行為教義上。”男人眼神裡閃爍着即将爆發的憤怒,“今天本該是我帶你去教堂受洗的日子,結果你再次忽視了我們的禮拜,這是對神的不敬,對家庭的不忠。”
周嶼一步步往門口退,絞盡腦汁擠出幾句話:“……我這周在學校認識了很多優秀的新同學,他們讓我好好反思了自己,我覺得我還不夠自律和上進,成為阿薩圖神的孩子。”
果然聞言男人神色緩和了些。
“等你變得自律和優秀,那要等到猴年馬月去了。”男人擡頭看了眼窗戶,聲音嘲諷,“看來這段時間的‘淨化’一點作用都沒有,這也是我為人父的罪過。”
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臂,“過來。”
周嶼臉色蒼白,努力想掙脫,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可不可以先欠着,我下午還要去學校!”
“不要再說!你不愛神,一切個人追求都毫無意義。”
男人不顧周嶼的掙紮,一腳踹開門,“阿薩圖的神祇在看着我們,你怎麼還不明白,我們的一切行為和思想都應該為阿薩圖神祇服務,祂們是我們存在的唯一理由,我們的生命歸于祂們,這是你的宿命!”
周哲佑這次不再允許她在房間,徑直把人拖到地下室。
周哲佑在地下室設立了一個專用的祭壇,每周要求全家人在祭壇前進行長達數小時的禱告和宗教儀式。
當然,現在全家人也就隻有他們兩個了。
周嶼的生活區域裡,其中一間也被迫改造成了一個小型的祭堂,牆上挂滿阿薩圖的圖騰。每當周哲佑認為家中氣氛不夠“虔誠”,就會強迫周嶼在房間的祭堂“思過”,以此來“淨化”她的思想。
有時男人會突然進入她的房間,檢查她是否遵守這些宗教規定。在晦暗的空間裡,每個動作,每個表情都會被嚴格審視,每當周嶼表現出質疑或反抗,周哲佑會動用宗教懲罰來糾正她。
包括但不限于,長時間的禁閉、剝奪用餐權利,甚至鞭打,體罰。
聲控燈亮起,空氣中彌漫着窒閉已久的濕冷空氣和蠟燭燃燒的煙熏味。
牆壁上挂滿了阿薩圖的神祇圖騰,周圍搖曳着微弱的光,将地下室的陰影拉得更長。
長長的甬道兩邊都有密密麻麻的禁閉室,盡頭是專門改造過的龐大祭祀壇和禱告台,祭壇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雕像,神色安詳,近乎詭異。
周嶼被粗暴地按在神像前跪下,突然預感到這次的體罰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厲。
“你不願意接受洗禮,忤逆你的父親和你的神,”周哲佑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回蕩而來,似乎能穿透靈魂,“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每個禮拜在樓上幹什麼,你自己到底有沒有深刻在皈依神,神都看着!”
手猝然撐在冰冷的地面崴了一下,少女疼得連表情都扭曲:“我也有選擇的權利.……”
“你的選擇會讓你變成你媽那樣!”
“到底是誰讓我媽變成那樣的啊!”
周哲佑巴掌掄起來,周嶼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睛。
男人最終還是深吸一口氣,“現在開始,你就跪在這。等你多久願意接受洗禮,多久願意全心歸向阿薩圖,再回學校上課。”
甬道盡頭“砰”一聲,門重重關上。
絕對的寂靜裡,周嶼看着祭壇上的火光搖曳,身體開始顫抖。
她想起很久之前和嚴女士一起被關在這裡的時候。
嚴華說,其實你爸說對了一半。
母親告訴她,人需要找到一個堅定的信仰,即便不是阿薩圖。
她在那時都還在試圖為周哲佑挽回形象,不過這也同時讓周嶼明白,愛還在以另一種殘忍的方式存在。
暑假末尾,她随周哲佑去看了嚴女士,恰好遇到女人精神狀态不穩定,她被周哲佑牢牢牽在身邊,眼睜睜看着女人服下藥,總算溫馴下來。
昏昏欲睡時,女人拉着她的手,溫柔告訴她,媽媽在這裡等你。
媽媽在這裡等你。
後脊骨竄上一陣刺骨的寒涼,少女擡頭注視着神像,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但她強忍着不讓它們落下。
“你救我,我就信你。”
·
火箭班一入校課程就排得很緊,瑜歸亦更是每天教室寝室食堂三點一線,不過每周的體育課卻是逃不掉的,畢竟還有上頭的體測目标壓着。
周嶼有先天性哮喘,加上周哲佑來學校的時候特意囑咐過,有減免所有體育課的皇族特權。
一般同學因為身體原因不用上課,都還是需要跟着做些簡單的熱身運動。而周嶼的皇級特權是指樓都不用下,一節課整整45分鐘夠她窩在教室開三把遊戲。
這天體育課下課,童心怡她們回來,興奮來找周嶼:“周嶼,這節體育課我們竟然和九班是同一節,我們都看到瑜歸亦了!”
自新生大會的驚鴻一瞥,這三個字就成了校園裡白月光般的存在,無論男生女生都想找個機會偶遇一睹真容。
周嶼短暫地頓了一下,繼續手裡的遊戲按鍵,“怎麼樣,是不是有很多男生去找她搭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