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溫柔地勾勒周嶼發絲的線條,筆觸纖細,幾近微不可查,像是光線本身。一時間,瑜歸亦竟無法辨别,是它更亮還是被遮住的那雙眼睛更亮。
這麼想着瑜歸亦就這麼做了,隔着中島台撐起身。
“……你,你幹什麼!”可周嶼的反應明顯大了些,袋鼠一樣突然就跳開,手裡的動作都沒來得及顧上。
啪嗒。
芋泥球掉在地上,又被略微慌亂的退步踩了一腳。
叭叽。
瑜歸亦:“……看你手不空,幫你撩頭發。”
耳朵已經開始明顯地發燙,周嶼忙不疊擡手拿手背把頭發别在耳後,語調都變快:“我自己來就行,你怎麼……動手動腳的。”
說到後面氣勢不足,音量都小了下去。
面對的是穿一條褲子長大、連胸都互摸過的過命交情,這借口不免實在是沒什麼可信度。
瑜歸亦狐疑地坐回去:“你吃槍藥了?”
周嶼默默蹲下身收拾,沒理她,想等耳朵消下去再站起來。
瑜歸亦也由她去:“是不是最近準備公演壓力太大了?自從你們宣傳上了熱搜,我來班上都很少看見你,還有博轶他們,一問都在嶼宙。”
“你也看見了。”周嶼還在磨蹭:“都是一群自以為是的人,又沒人求着他們那樣做,太畫蛇添足了。”
“可是我還挺滿意咱們學校轉發的那條文案的。”瑜歸亦美滋滋地盯着空氣,“‘春歸嶼夢’,你說巧不巧,我們倆的名字都在裡面诶。”
周嶼手指一頓,唇角勾起一抹笑,看見那條轉發的第一刻起她就發現了,故意沒告訴瑜歸亦,就是想等她來找她,主動提起這個比跟九中聯動更為美妙的聯動。
借着瑜歸亦看不見,她突然又壓抑不住惡劣的小心思:“這四個字的意思不就是,你來我夢裡……”
“是春天來你夢裡。”
“你來我夢裡……”
“是春天來你夢裡。”瑜歸亦耐心重複,陷入憧憬,“當然,我也可以來。”
輪到周嶼愣住了:”嗯?”
“我說,我考完試就來嶼宙幫你,所以别壓力太大。”巨大的中島台遮掩,周嶼看不見高腳凳上女孩的臉,隻聽到那一如既往的輕倦聲音,“公演之後就過新年,我們當然要一起迎接春天啊。”
周嶼鼻子一酸,突然就又很自暴自棄。
她到底、到底到底是怎麼發現這麼多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微妙情緒的?
搞得人……
很想撲進她懷裡。
叮咚。
瑜歸亦眼睛一亮,站起來:“烤好了!”
看見瑜歸亦兔子一般蹦跶過來戴上烤箱手套,周嶼攔腰截過:“坐回去,我來。”
瑜歸亦抱怨:“什麼嘛,我一點參與感都沒有。”
“前兩天搞那些油煙重的時候你怎麼不跟我提參與感?”周嶼把烤盤放桌上,嫌棄瞥她一眼,“德性。”
瑜歸亦伸手撚起一隻,對面說:“這有叉子。”
瑜歸亦撕開吸油紙,對面說:“别扔桌上。”
瑜歸亦往嘴邊放,對面說:“小心燙。”
瑜歸亦吹了又吹,終于如願以償吃到一隻,鼓着腮幫露出滿足的笑容:“真的很好吃,你快嘗嘗。”
周嶼被她感染,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的語氣也變柔:“好吃?那你多吃點。”
從愛上給她做飯開始,周嶼就知道她隻是想像這樣看瑜歸亦多笑一點。
隻為了她而笑。
瑜歸亦命令:“說好你陪我吃的。”
周嶼隻好下筷,“好好好。”
不知不覺兩人就解決了一盤,突然周嶼伸手過來。
瑜歸亦:“幹嘛?”
“拉勾。”
“拉什麼勾?”
“說你考完試就來幫我。”周嶼捏了捏鼻梁,輕聲,“嶼宙最近轉不動,我需要你。”
瑜歸亦眨了眨眼:“你需要我?”
周嶼一噎,嘴硬改口:“嶼宙,需要你……的腦子。”
隻聽對面哼笑一聲,把手揣懷裡,傲嬌:”不跟你拉勾。”
周嶼疑惑:“芋泥奶酪球都賄賂不了你了?”
“來我肯定是會來,”瑜歸亦彎眸,低頭看周嶼伸出的小指一眼,“‘動手動腳’嘛……還是算了。”
說罷噔噔噔就跑上樓,生怕慢了一秒似的,周嶼愣了老半天,最終緊緊握回拳頭去:“瑜、歸、亦!給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