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最終答案揭曉。
“雨琦!金牌是鄢雨琦!”
“竟然是雨琦!”
“真的是雨琦!”
和其他大部分奪金者不一樣,進高中第一年就拿到國家競賽金牌,含金量不言而喻。根據往年經驗,不出所料會被A大保錄。
數學年級組都有些震驚,一大早收到消息,整個二班都沸騰。
鄢雨琦自然也是開心的,下了課就沖出班級,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瑜歸亦。
她們真的可以一起去A大了。
在提一分踩萬人的年代,如果鄢雨琦沒有數學特長,進A大并不保險。相較她而言,瑜歸亦科目優勢均衡,沒有金牌也可以很穩,某種程度上講這是兩全其美的事。
可剛走到班級門口,卻被一個人攔住。
“去哪裡?”周嶼明知故問。
鄢雨琦沉浸在拿到金牌的喜悅裡,忽略了眼前的人神色微冷,拉着周嶼激動道:“周嶼,我真的很高興認識了你和阿亦,她教會了我好多知識,這該是我和她共同的金牌,今晚我們一定要一起慶祝……”
“哦,去找她啊。”周嶼倒是很平靜,向對面的班級瞥了眼,“那你小心點。”
鄢雨琦還挂着笑,“嗯?”
周嶼聳聳肩,不再說話,側身走進班級。
鄢雨琦拉住她:“你剛剛什麼意思?”
“沒啥。真沒啥。”
“……周嶼。”本能的不安升起,無法讓鄢雨琦不在意:“你這就不夠朋友了啊。”
“就,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周嶼倒挺為難的樣子,“隻不過你不跟她從小一起長大,可能不了解。其實她好勝心挺強的,爸媽對她要求也很高,她很看重這次考試。”
周嶼向來心直口快,此時眉間卻染上幾分難以言說的複雜,“我覺得吧,畢竟是你拿了金牌,我個人認為……個人認為啊,還是稍微避避嫌得好。”
鄢雨琦心裡一緊,眉皺得更深。
“你不信也可以當我沒說。”周嶼舉起雙手,一副撇清幹系的無辜。
她們從小玩到大的關系擺在那裡,即便鄢雨琦不想信,她也不敢不信。
而且周嶼的神色不像是在開玩笑……
周嶼拍拍她的肩:“她想通了,會來祝賀你的。放心,她沒那麼小肚雞腸。”
鄢雨琦終于被說服,瑜歸亦如果真的不在意,一定會主動來找她的。
“……好吧。”鄢雨琦剛剛的喜悅被沖淡了些,打起精神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看着鄢雨琦的背影,周嶼慢慢放下嘴角。
差點就快要裝不下去。周嶼放在校服口袋裡的手掐住掌心,眸色逐漸陰沉。
·
九班這邊得到二班奪金的消息,劉蓉特地把瑜歸亦召到辦公室來,旁敲側擊地問她是不是之前跟謝紀的事受了影響。
“劉老,真不是,完全是我狀态和能力的原因。”
瑜歸亦不喜歡這樣,她自己都沒給自己找借口,為什麼所有人都要替她找借口?劉老是這樣,高慧琳也是這樣,仿佛她注定就該是優秀的。
可注定優秀的人,難道不更應該是從不為自己找借口的嗎?
這種循環下,瑜歸亦不禁又陷入内耗和自我懷疑的怪圈: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從來就沒有優秀過?
光是産生這種猜想就足夠讓她崩潰。
這種崩潰,在看到鄢雨琦拿到金牌卻再也沒來找過自己後,更加劇烈。
她在想什麼呢?怕她會那麼小人心态,連一句祝賀也吝啬給嗎?
内心的疑窦如同驟降的風雨殘忍湍急,難以招架時,瑜歸亦發現自己隻有一處可去。
于是,她逃到她的小島上,逃到她的嶼宙裡。
“好啦,不哭了。”周嶼讓她坐在她嶼宙的辦公桌上,撐着手俯身,去桌那頭取來紙巾,“又不是這輩子隻考這一次了,明年還有機會的嘛。”
“那性質不一樣!”瑜歸亦還在委屈,“而且我又沒在哭這個……”
瑜歸亦跟樹袋熊一樣挂在周嶼身上,周嶼緩緩俯在她耳邊,似是歎息:“我也沒想到,鄢雨琦會做出讓你這樣難過的事。”
瑜歸亦抽噎的聲音一頓,環繞的雙手收緊了些,“雨琦不是那樣的人。”
“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來着,”她用長睫蹭過瑜歸亦側臉細小的絨毛,感受着眼睛上那陣淺淺的悸癢,勾起一個心滿意足的淺笑,“我記得某人當時評價謝紀也這麼說。”
“……”
“鄢雨琦拿到金牌那天還拉着我得瑟,我本來以為她肯定會來感激你一下,結果沒想到在你這兒卻一句不提。拿了成果就走人,這不是利用是什麼。”
周嶼捋着懷裡少女的發絲,輕嗤:“上了高中才發現,你們好學生之間的爾虞我詐也不少嘛。”
周嶼語氣帶刺,瑜歸亦本能地想坐起來:“不會的,我去找雨琦說清楚……”
這時門被敲響,有同學進來看見這幕,起哄:“社長,又在接待VIP啊!”
周嶼的手突然按住她的背,面前的人重新跌進懷裡。
瑜歸亦也不好意思拿給别人看見自己滿臉淚痕,幹脆朝另一面轉過臉,把頭靠在周嶼肩上。
周嶼微微側頭,笑罵:“知道還不快出去。”
門被關上的下一秒,周嶼加深了那個擁抱。
瑜歸亦悶悶打她:“哪兒有你這麼安慰人的,都不盼着我倆好,還故意拱火。”
“我說過,隻要你不丢掉我,我就永遠不會離開你。”
擁抱帶着毋庸置疑的禁锢,熟悉的窒息感讓瑜歸亦瞬間回想起第一次去看她公演時,周嶼對她說的話。
“隻有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瑜歸亦有些難耐地偏頭,隻能看見少女挺俏的鼻梁襯在被發絲擋住的陰影裡,輕輕刮蹭着頸間,沾染上她緩慢的像蛇一樣的吐息,像是哄騙:“你記住,隻有我,其他任何人都做不到,都不可以。”
她絕對……
絕對,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