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銀竹身邊的女子,借着撩起的一角,見到了空山新雨,光是這空氣就讓人舒心。
“兩位娘子,這車轱辘陷了進去,勞煩兩位娘子下來一趟。”車夫取來馬紮,銀竹小心扶着她下來。
迎着面前曠闊青山,草上露珠沾濕了裙裾,楊荷盈擡眸念道,“雨後煙景綠,晴天散馀霞。”
“入夏了,姑娘還得乘着天時不熱早些回宮。”銀竹見着她不急的模樣,反倒心急起來。
長公主往日從不讓楊荷盈離開身邊,前幾個月卻忽然要她遠赴利州,說是一定要來拜一拜皇澤寺,隻是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就連官家也僅僅隻是知道她要去利州,是受了長公主的意思。
銀竹随她一道來了利州,在皇澤寺潛心祭拜,順道替長公主燒了一封信。
那殿堂内正中是武皇真容石雕坐像,頭戴寶冠,雙肩下垂,身着纓絡彩褂,祖露胸臂,神态安樣,一身佛門聖母裝扮。
銀竹跪拜是曾留心過幾眼,總覺得那眉宇間的尊威好似與長公主有幾分相似。
“回宮尚早,姑姑說不必着急,留在利州轉一轉也是好的。”荷盈回頭看車夫,“銀竹,去幫幫他。”
車夫聞聲連連擺手,面上犯難,“娘子是這坑太深,就算您兩位來幫忙也不一定有用。”
“那可有什麼辦法?”荷盈道,“山上過路的人,不大走這條路,雖說是省時,但卻危險得多。”
地上的車轍印極淺,過路的人應當也不多,這條路與上山時的不同,可陡得多,想來他也是為了省事才走了這條路。
銀竹道:“我家姑娘又沒虧待你,何故要走這條路,如今是要我家姑娘跟着你走下山去?”
從汴京到利州,一路上沒少花過銀錢,也不曾苛待過人,就連結餘的也都贈了出去,現下倒好,有人拿着錢還要圖省事。
“尋個解決的法子,總不能再這樣耽擱下去,難不成會有神仙來助你?”荷盈轉過身走到樹下,車夫見狀歎了口氣,往山上去。
“姑娘就這樣饒了他,也太輕了。”銀竹忿忿不平,若是在皇城裡,犯了錯少不得一頓打罵。
荷盈打量着周遭開得正豔的花兒,淡聲道,“他不是宮裡的人。”
銀竹跟在她身後,興緻缺缺。
涼風吹過,遠處荒草聳動,其間仿佛飄着紗衣,随風一道飄着。
“銀竹,你瞧哪裡是不是有人?”荷盈望向那飄起的紗衣,銀竹順着她視線望去,眯着眼看了好一陣。
“好像是有人。”銀竹不确定地又盯着看了好一會,直到見到一縷黑發随着紗衣飄起,銀竹驚呼一聲,“是人!”
那穿着青衣白裳的人忽地起了身,發絲淩亂,臉上沾着淤泥,與銀竹和荷盈兩兩相望。
荷盈微微凝眉,攥緊了衣袖,“銀竹,你去看看是何人。”
銀竹邁着小步子走去,一步一停,荒郊野嶺地忽然蹿出來個大活人,遠遠瞧去她膚白如玉,就像那皎暇的月光,隐隐約約的朦胧。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處一動不動的。”銀竹定了定心神,淡定問道。
荷盈走至銀竹身邊,擡眼打量着她。
她方才走的急,摔了個跟頭,手上臉上都沾了污泥,忽然見着倆活人來向她說話,素玉愣了半晌,才緩緩出聲應答。
“我是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