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結伴行走的人也都盡量将聲音壓低,都像是在規避着些什麼,但看那穿着樣式,卻又和之前他們在這城鎮中遇上的人不太一樣,想來也是從外而來,如今這副謹小慎微的模樣多半也是聽說了那錢家人的事情,想着入鄉随俗。
除此外再無其他。
也不知就這樣靠窗站了多久,直到一陣熟悉的靈氣波動在她的房門外,被她察覺到後才再次有了動作。
青越打開門,就看到觀言站在外面,許是顧及着剛才那夥計的提醒,他也并未敲門,隻是不着痕迹的用着靈力提醒她。
也不知是從何時開始兩人間有了這樣的默契。
起初在樓上看着便以為這城中是冷清到了極緻,但此刻和觀言走在其中才發覺剛才所見遠不及此時所感的分毫。
毫無人氣。
青越想用這樣的詞來形容,并且絲毫不誇張。
除卻幾個與他們一般的外鄉人步履匆匆,便隻有風卷落葉青越和觀言二人作伴,靜的有些瘆人。
先前都還燃着燈火的商鋪也不知在何時暗了下來,此刻這座城除去東邊大宅中通明的燭火,竟暗的吓人,處處都透着不尋常的味道。
“若二位客官要出去賞月,也請安靜些。”
這是剛才二人在那客棧門口遇上管事模樣打扮的人給他們說的話。
彼時瞧着青越和觀言兩人一副準備出門的模樣,倒也毫不意外,隻是言辭誠懇的說了兩句,畢竟外來人不明白他們這裡的規矩也很是正常。
他們既然住在了這間客棧,那自己該盡的責任也盡到了,其餘的便不再多說。
就這樣一句話說完後,管事便離開了。
待兩人走遠了,都還能依稀聽見那管事在和旁人說着那一樣的話。
河水盈盈,但此刻卻隻有青越和觀言二人得以欣賞,她側首向東看去,看那燭火通明的大宅,在靈氣的加持下,此刻她與觀言二人自然是能暢通無阻的說話。
雖然他們都覺得那錢夫人的病來的怪異和蹊跷,但也不欲做出什麼有異于旁人之事。
青越擡了擡下巴,示意道:“那就是夥計說的錢家。”不是問句,而是言語笃定,觀言回道:“想來多半是。”
之前剛踏進客棧時,青越就發現在那大堂内,雖各桌相隔着有些距離,但每一桌東方位置所坐之人看上去皆與旁人不同,無論是衣着亦或是其餘人的神态,無一不在透露着坐于東方位身份的顯赫,想來這城鎮中是以東為尊。
後來在雅間内那夥計也不經意間提了一句,印着了青越的猜想。
所以此刻看到那燃着燭火的大宅便很好猜。
旭日為東,乃是祥也。
在這裡,除了錢家又有誰還能如此。
“如此寓意,且為善人,為何又會生那怪病?”青越問。
觀言:“而且我們進城時,你可曾瞧見有招攬名醫的告示?”青越搖頭。
經觀言這麼一說,青越也想起了之前察覺到不對勁但卻怎麼都想不起是哪裡不對勁的地方,于是道:“按照那夥計所說錢夫人生了怪病,錢老闆尋遍城中名醫也未曾将其治愈,那該是再想其他法子,而不是告訴衆人她聽不得喧鬧。”
“應該是與八圖城城主那般,張榜尋的名醫。”她又補充道。
觀言點頭,“不錯,所以這才是怪異的地方。”
青越又道:“而且你不覺得奇怪嗎?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這城中百姓這般行為不僅僅是為了感謝那錢老闆的善心,除敬重外似乎還夾雜着些虔誠。”
是的,就是虔誠。
無論是一路走來城中人的神态,亦或是那客棧内小二和管事的态度,都隐隐透露着這信息。
“但就是不知是他們掩飾的好,還是無意識間自己都未曾察覺,這樣的虔誠該是不對的。”
說是虔誠,其實更像是某種狂熱中夾雜着愧疚、感激等一些了複雜情緒的怪異。
就但是這般想着,青越都覺得比讓自己看見那兇獸還痛苦。
這樣摸不着、抓不到但卻又隐隐存在惡心她的東西,倒是有一樣。
但之前踏進這座城時,她就已經環視了一圈,并未發現蚩亦或是其他不屬于人界的靈力波動。
這倒是有些想不通。
這邊的青越心事重重還在想着那萦繞在她心頭,讓她感覺到不舒服的東西,所以并未注意到觀言的目光。
觀言的眼神從錢家大宅而起,而後覆蓋至整個城鎮,而後垂眸看向青越,眼中的絲絲厭惡被很好的掩飾了起來,隻是一瞬,而後合着着清冷的月光專注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四下無人,隻河水粼粼在旁,遠處蟲鳴聲起,但很快就被人捉了去,動作悄然,不帶絲毫響動。
再一旁的住戶家中,隻瞧得見幽微燭火弱弱的跳動,以及屋内人忙碌的身影。在這樣的映襯下,觀言覺得好似他們二人獨得此方天地般,與旁的界限分明。
這夜很靜,兩人靠的也有些近,近到青越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均勻的出現在靜谧的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