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咋還不睡?”剛寫完作業的高歡回頭就看見她媽糾結又無奈的臉,吓一跳。
她這豬腦子,怎麼忘了女兒還在,範清芸壓下心頭愁緒,随手找了個借口:“秦嬸女兒快要出嫁,我琢磨着再給她做兩件新衣服,讓她帶婆家去穿。”不僅能給秦嬸漲面子,說不得還會給她帶來新生意。
“是哪裡有問題?”高歡追問。
範清芸沒想到她能問得這麼細,心中略微驚訝,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窩心,若不是真擔憂,哪裡會想到這些。
她抿了抿嘴,繼續胡侃:“是款式,目前還沒想出好的。”
是這樣?可,不是她吹牛,她媽在衣服款式這塊,真非常有天賦,隻要看到人,她就能根據長相風格設計出不同類型卻又非常适合她們的衣服。
不然怎能吸引人到她家來下定,更不能讓爺爺奶奶力排衆議,讓她媽隻做衣服不下地,畢竟她們倆大活人也是要吃飯的,靠爸爸去世,她們母女可憐能壓得了家裡人一時,可壓不了他們十年。
高歡直覺不對,但又想不出什麼原因,隻能輕輕點頭,表示知道。
範清芸見狀,松了口氣:“那你先睡,我去外面轉轉,好好想想。”
外面?高歡看了看窗子,想起了還沒進來的親爸,是去見他吧?這個爸爸,是來和她搶媽媽的嗎?
高歡想了想,“好,那你要早點回來,一個人我害怕。”
範清芸看着她眼神的渴望,心都軟了,連連點頭。
這才關上門出去,走了沒兩步,就在院子裡見到頂着月光掃出三堆廢屑的高恺,雙手還在不停忙活,不過動作越來越慢。
範清芸歎口氣,緩緩走近,柔聲道:“傷在哪了?好沒?現在還疼嗎?”
高恺聞言,立刻擡起頭,目光灼灼看着她,就在範清芸以為他要開口時,他又低下頭,聲音冷淡:“早就好了,多年以前的傷。”
說完又加一句:“不好也沒關系,反正”說到這,他頓了頓,低沉道:“在你心裡,沒我也無所謂。”
這怎麼還帶改話的?她啥時候說過這句,範清芸給他氣笑了,想說什麼,但看到他緊緊握住掃帚露出青色血管的雙手,還有繃得死死的下颌,她伸出雙手,從背後抱住了他。
高恺渾身僵硬,渾渾噩噩,隻覺她的聲音時而遠在天邊,時而近在咫尺,“......比起想你,我更怕習慣想你,那樣,我就什麼都幹不成了。”
不得不說,以前的高恺雖然強勢,但他确實将自己牢牢護在他的羽翼下,她還記得在高恺死後半年,她去上工,幹了同樣的活,卻被人克扣工分時的無助,那時,她恨不得他能飛奔到她身邊,替她解決問題,可轉眼想到,他已經不在了,那一瞬間,淚如雨下。
“所以,我強迫自己不去想你,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解決所有問題。”
聞言,高恺猛轉身,緊緊抱住範清芸,埋進她脖子裡,聲音嘶啞:“對不起,是我沒用。”
感受着脖子裡的潮濕引起的酥麻,範清芸輕輕搖頭:“沒有怪你,我知道你能回,肯定會回,不能回,一定是有特殊原因,現在,你回來了,證明了我是對的,是不是?”
高恺沒吭聲,半晌才道:“嗯。”
“那就對了。”範清芸輕笑:“雖然沒有保護到我,但你保護了别人,我也很高興。”
聽到這,高恺才擡頭,眼角微紅的看向範清芸,神色鄭重執着:“以後不會了。”
“好。”範清芸毫不猶豫點頭,眼神溫柔。
看到這樣的她,高恺眼神灼熱,心緒起伏,呼吸加重:“我很想你。”
範清芸見狀,點點頭,心下卻是躲避,安慰高恺沒問題,但現在就在一起,她有點不太習慣:“回去吧,天都晚了。”
高恺重重點頭,看她的眼神越發溫柔,如水般包容,範清芸越發坐立不安,加快了腳步,直到打開房門,看到躺在床上的高歡,這才舒了口氣,轉頭,看向身後站在門口臉秒冷峻的人道:“孩子大了,家裡隻有一張床,所以你”
高恺臉越發冷了:“你讓我睡倉庫?”
“二嫂一家才搬出去。”頂着他在發火邊緣的目光,範清芸硬着頭皮道:“你可以睡那邊。”
“那我們一起?”高恺試探。
範清芸還沒來得及搖頭,高歡的聲音适時響起:“媽,你回來了,快來睡覺,你不在,我睡不着。”
“好,馬上來。”範清芸回頭,就看到女兒正在揉眼睛,立馬答道,然後不顧高恺黑臉,推走了他:“去睡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高恺不情不願走了,範清芸心中大石落下,回去給迷迷糊糊的女兒蓋好被子,閉上了眼睛。
黑夜中,高歡睜開眼睛,看了範清芸會兒,才重新睡着。
第二天早晨範清芸起來時,外面早飯已經做好,爸媽高恺都不在,桌上隻剩大嫂一家加高歡吃飯,而她的稀飯雞蛋也被整齊擺放在桌上,還冒着熱氣,“喲,三弟妹,總算起來了,再等下去,我怕是又得重新去起火來給你熱飯了。”楊霞一看到她,就氣不打一處來,因為昨晚找高恺要東西被呲了一頓,所以她特地起了個大早,打算做點好吃的,來讨好三弟,争取他盡快松口。
誰知他也起得特早,她還想說,這回算是做到正主眼前了,所以她特别賣力,不僅沒在粥裡加太多水,太多野菜,還破天荒煮了五個雞蛋,打算讓高恺吃好又吃飽。
誰知高恺一個沒吃,給了爸媽和高歡一人一個,剩下的全留範清芸,還特地等她起來,才從竈上将一直溫着的飯端出來後才離開。
氣死她了,感情她的讨好,全落飯清芸頭上了。
“不用,現在也挺好的。”範清芸不知道這一番糾葛,認真道。
“你”
“行了,吃飯”
楊霞臉都氣紅了,還想說啥,被高樹給攔了,她瞪了回去。
高樹低聲道:“你傻啊,三弟昨兒生氣,今兒早上又好了,很明顯兩人和好了,你找她晦氣,小心,三弟找你晦氣。”
她怎麼沒想到這,楊霞懊惱,連連點頭,擠出一個不是笑容的笑容對範清芸道:“你吃得好就好。”
範清芸雖覺她表情奇怪,但也沒放心上,因為楊霞是旁人跟她借根針不還也要生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