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齊司羽穿過一條幽暗狹長的隧道,最終無路可走,四面全是高聳堅硬的石壁。
如果不是山靈提前知道這處石壁暗藏玄機,她會以為齊司羽在逗弄她玩。
齊家先祖利用高超的手工和技藝,用山石嵌在石壁上,做成了一個收放自如的機關仿生門,将原本的天然洞口堵上,與石壁合二為一,以假亂真,讓人看不出石壁之内别有洞天,可謂巧奪天工。
齊司羽用力按壓了一下石壁上某處隐蔽的按鈕,隻聽見轟隆的一聲,一道拱形的石門便緩緩移向一旁。
幽暗的隧道霎時嵌入一抹耀眼的天光,刺激得齊司羽和山靈眯了眯眼。
他們出來後,眼前便是一片茂密的樹林,不知是山洞間的隧道太長,還是其他緣故,山靈隻覺得此刻林間鳥兒的鳴叫越發響亮和悠長。
辭别了齊司羽,山靈頭也不回地往山外飛去。
齊司羽目送着她毫不留戀的背影,心中一片怅然和失落,他吹滅手中的燈籠,将石門恢複原位,才轉身往她消失的方向慢慢走去。
山靈從懷中拿出這不久搗鼓出的一張人/皮面具,面皮薄如蟬翼,服帖地蓋住她整張臉,呈現出另一個人的樣子。
這是一張她很熟悉,但别人都很陌生的臉,是第二個世界時許山靈的那張臉。
之所以會用這張臉,是因為這與她的本體有兩分相似,并且在做這張臉模型的時候,她不知不覺就想到了那個世界意氣風發的許山靈,于是便做了出來。
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了皇城,巷子裡零零散散坐着一些頹靡不正的乞丐,大街上來來回回走動着巡邏的士兵,森嚴的戒備和巡視中,透漏出緊張壓抑的氛圍。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山靈處于沒有人把她認出來的自豪中。
曾經隻在書中看過這種人/皮面具,之前跟在南宮陵身邊已經暴露了身份,她沒那麼多時間亦或者她不屑于來做,但現在她和南宮陵已經陷入了僵局,她不得不改變方式來适應被南宮上旬全國通緝的處境。
所以利用齊司羽出門采購的時間,她養病閑來無事的時候就研究起來,經過多次的失敗,最終的成效倒還不錯。
在靜谧的谷底呆了這麼久,俗世的繁華倒讓她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城中四處還張貼着她和南宮陵的畫像,看着畫像上南宮陵的樣子,山靈勾了勾唇。
她在心裡默默嘲笑,南宮陵啊南宮陵,你也真是命運多舛得可憐啊。
拿着齊司羽給的銀兩,山靈打算買一匹馬,再出城往南邊的方向去找南宮陵。
路經一間包子店時,身體裡本就不安分的蠱蟲突然躁動得愈發厲害,讓山靈本來精神奕奕的心情一落千丈,每一次蠱蟲劇烈的躁動,都會讓她的力氣迅速流失,身體呈現出一種難以言說的痛苦。
不過此時體内的蠱蟲卻不同于以往感受不到母蠱的暴躁和焦急,反而帶着一種興奮和激動的感覺。
這種感覺山靈并不陌生,就在初來這個世界被南宮陵追殺,她又再次回到他身邊時,也出現過類似的感覺。
隻是那時候的感覺沒此時這麼劇烈,畢竟當初他們隻分開了一天,而現在,他們已經分開了一個多月。
山靈微微一愣,不可置信地往大街對面的一個乞丐看去。
那乞丐穿着一身破舊的粗布麻衣,渾身髒污不堪,頭發淩亂如雞窩,黏黏膩膩地粘在一起,遠遠看過去,都能看到數隻蚊蠅在他周圍盤旋,發出嗡嗡的聲響。
乞丐恹恹地靠坐在牆角,時不時擡手揮走那些叮咬他的蚊蠅,虛弱的樣子像極了幾天都沒吃飯,讓本就瘦弱的身體看上去幾乎奄奄一息。
短暫的震驚之後,一聲嗤笑不由自主地溢出山靈的嘴角,她擡頭望了望天,這是緣分嗎?
原本以為南宮陵已經出城南下,找他還需要花費些時日和功夫,沒想到,他卻如此狼狽地躲在天子腳下,就這麼突兀卻又及時地出現在她面前。
山靈笑了,笑得極其燦爛。
也許,是緣分。
“想吃嗎?是不是餓了幾天了?”
發現一個面容鮮麗的女人朝自己走來時,南宮陵十分詫異,不過他表面卻不動聲色,繼續揮趕着叮咬他的蒼蠅。
他想,或許女人隻是想從他面前經過,就如同所有過路人一樣,根本不會把他放在眼裡。
但聽到聲音的主人在耳邊響起的時候,南宮陵猛然一驚,賣慘的苦相瞬間收斂起來,恹恹的表情一凝,震驚之餘眼裡瞬間迸射出乞丐難以存在的森冷寒光,冷冷地盯着在他面前蹲下,笑靥如花的陌生面孔。
“放心吧,沒有毒,不信,我試吃給你看看,就像之前那樣。”
山靈輕輕咬了一口包子,又遞到他面前,笑容裡帶着幾分得意和絢爛。
南宮陵眼裡的眸光幾經閃爍,最終沉默不語地盯着她。
忍受着他周身散發出的臭味,山靈慢慢咀嚼着嘴裡并不算美味的肉包子,手上依然保持着遞送的姿勢,也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