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旁邊的這個洞穴又低又矮,旁邊陷阱裡的火焰熱浪一波一波襲來,灼燒得他們面紅耳赤。
南宮陵嘗試幾次都沒能坐起來,他暗暗咬牙,他的腿不僅僅是受傷,而是有可能斷了,如果不能及時得到醫治,有可能面臨癱瘓的下場。
不确定山靈是否想與他同歸于盡,南宮陵眼裡閃過一抹慌亂,腿腳的疼痛和熾熱的灼燒感讓他往山靈爬得更近,緊緊拽住山靈的衣袖。
“沈藍安,我知道剛才的行為讓你非常失望,但你扪心自問,相比較我現在對你的所作所為,你之前又是怎樣對我的?你讓我生不如死了十年,這十年,你可知我是怎樣忍受下來的,你不是想贖罪麼?你不是說我讓你逃過了十九歲必死的劫難就會長命百歲麼,如果這一次不死,我們之前的恩怨就一筆勾銷!”
山靈側頭俯視着他被火焰熏烤的面容,狼狽之中是及其強烈的求生欲望。
“這可是你說的。”
南宮陵見她終于開口說話,眸光一閃,點頭道:“我說的。”
“好,那就看老天能不能讓我們活下來了。”
南宮陵仍然緊緊拽住山靈的衣袖,像是在安慰自己,更像是在鼓勵山靈:“會的,天無絕人之路,否則不會讓我們發現這處隐藏的暗河。”
山靈在心裡暗罵活該的狼崽子,但沒獲得幸福之力之前,她不想死,也不能讓南宮陵死。
不過,看着他受傷比自己嚴重,還狼狽哀求自己的樣子,山靈心裡多少好受了不少。
她彎着腰,用力将南宮陵拖到河邊,深不見底的河面和湍急的河水讓兩人的呼吸加重起來,濃煙撲過來,兩人又忍不住咳了幾聲。
火光的照射下,山靈低頭看了南宮陵一眼,隻見他盯着河水的眼神裡帶着一絲恐懼和對未來的茫然,但對上自己目光的時候,南宮離眼裡的迷茫瞬間隐藏下去,目光一下就變得堅定起來。
不知怎麼的,山靈突然笑了。
大概是環境的緊張和剛才對山靈做了過分的事,讓南宮陵的神經一直處于緊繃狀态,見山靈笑得違和,南宮陵皺了皺眉,隻覺得山靈的笑聲令人發怵,同時也讓他生出一些不知所措,好怕山靈忽然反悔,與他來個魚死網破。
“你笑什麼?”
“沒什麼,隻覺得天道好輪回,世事無常。”
“……”
南宮陵望着她,眸色漸漸變冷了起來,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神色。
山靈笑得更愉悅了:“放心!在你幾次痛下殺手的情況下,我還苦苦掙紮了這麼久,可見我也是不想死的,期待我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的時刻。”
在南宮陵詫異的表情下,山靈解下斜跨在身上的包袱,将裡面備用的衣物,幹糧,水袋,以及她早上儲備的野果通通抖掉,隻剩下一塊長長的方巾。
腳踝崴傷的痛楚以及洞穴的逼仄讓山靈不得不在南宮陵面前跪下,将他扶着坐起來,然後将方巾環繞過他的腰腹,與自己緊緊綁在一起。
感受到兩人緊貼在一起的體溫,南宮陵内心雖然排斥,卻也了解她行為的目的,短暫的怔愣之後,他垂下眼眸沒再去看山靈。
山靈的氣息卻撲面而來,疏離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雖然知道你不喜歡我觸碰到你,但眼下沒有辦法,你的腿受傷了,如果我們不綁在一起,你很可能下去就被河水沖走,即便有生存的機會,你也沒有自救的可能。”
“我知道。”
山靈注視着近在咫尺他低垂的眉眼,說道:“那麼,抱緊我,深呼吸,我們要跳下去了。”
南宮陵深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抱住了山靈,山靈也抱住他,兩人仿佛相愛的戀人緊緊貼在一起,之間沒有任何間隙。
聞着山靈身上陌生的香氣,這不是沈藍安慣有的,令他作嘔的氣息,南宮陵的呼吸微微一顫,下一秒,山靈抱着他往旁邊一倒,撲通一聲,兩人齊齊墜入了河水中。
被烈火熏烤的熱氣驟然散盡,冰涼的河水頃刻間便将他們吞沒,火與冰之間的快速轉化,激得兩人渾身一僵,加速了他們在河水中的窒息感。
周圍漆黑一片,耳邊隻有流水拍打,淹沒的沖擊聲,他們仿佛兩片輕巧的落葉,沒有任何支撐與依靠,任由湍急的河水席卷着他們往低處快速流去。
缺氧和水浪拍打的窒息感讓南宮陵緊緊抱住山靈,好似抓住浮木般将所有求生的希望都投注在她身上。
山靈掙紮着往上遊去,奈何流水仿佛一隻巨大而無形的手,捂住了她的口鼻,束縛住她的力量,推動着她往前滾去,旁邊還有一個抱着她不動的累贅,無論她如何掙紮,憋悶的窒息感隻增不減。
就在她掙紮許久,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般,腦袋因為缺氧而脹痛得發昏,已無力再掙紮的時候,暗黑的水中突然出現了一道亮光,暗河似乎已經流經幾座大山,突破了天然的屏障,出現在蒼穹籠蓋之下的平原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