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姝駕着馬,掉頭往回。
越往裡走,便越能聞到一股濃郁擔憂隐蔽的血腥味。
從雲關之後,她對血腥味特别敏感,對這種味道的陰影揮之不去。
樹林裡刮起一陣冷風,順着衣袖灌進袍子裡,叫人打個寒顫。
外面鼓鳴聲不斷,圍獵時間馬上要結束,裡面的人也開始陸陸續續帶着獵物出去。
詭異的是越往裡面走,血腥味道越強烈。
樹林深處,周圍全是禁軍把守。
唐修站在前面,臉色凝重。
角落隐蔽處,是一具用白布蓋着的屍體。
隐約露出來的一寸手臂,已經是血肉模糊。
江翊抱着手臂站在一旁。
不遠處趕來一個身穿灰衣的男子,提着木箱,被禁軍架過來。
這是禁軍牢獄的仵作。
男子對着兩位大人行禮後,便蹲下身子,揭開屍體上的白布,一探究竟。
江翊擡眸看向唐修:“唐大人,不通報朝廷,你想如何?”
唐修垂眸,眼神晦暗不明。
“此人來曆不明,大動幹戈,恐怕隻會授人以柄。”
江翊挑眉,嘴角帶着不明含義的笑。
“新官上任三把火,向來你我都是泥菩薩過江了。”
此時仵作已經校驗完畢,拿起酒帕子擦淨手。
起身朝唐修躬身一禮。
“大人,此人是位年輕男子,面目已經被毀,身上各處,皆是血肉模糊,緻命傷還是脖子上血口子,導緻失血過多,而亡。”
唐修眉眼緊皺:“他身上的傷口……可是人所為?”
仵作垂眸思索片刻。
“這個…有些難以分辨……”
“何意?”
仵作蹲在身子,在屍身上比劃兩下。
“從傷口截面來看,似乎是人的指甲刮刺的,可傷口深度來看,就算是銅指鐵甲,凡人難以達成。”
仵作從業幾十年,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死狀。
唐修聞言,眼底忽然閃過一道複雜。
轉頭看一眼身邊的江翊。
“侯爺,你覺得該如何?”
江翊攤手,察覺唐修臉上秋毫的變化,不冷不熱:“當下看來要查清,此人身份。”
此時外面急匆匆跑過來一個衛兵。
手裡拿着一塊被折成半截的玉牌。
上面依稀可見一個宋字。
“大人,在不遠處發現一塊斷裂玉牌,還有一匹涼州馬。”
宋?唐修臉色一沉。
江翊神色也跟着凝重起來:“京城中可姓宋的可不多。”
想到之前的場景,腦海中都不約而同想起一個人。
宋子傑!
要是他,事情可就一下子麻煩了。
“若真是宋子傑,恐怕魏賀脫不了幹系。”
唐修拳掌緊握:“來人。”
早在原地待命的禁軍衛兵過來。
“林場内外,去找驸馬爺,不得聲張。”
“是。”
衛兵立馬領命。
唐修此刻臉色已經略微帶着慘白。
轉身朝江翊說了兩句,便帶人到周圍去搜查證據。
江翊身上的氅袍不知從哪裡蹭上的血,脫下來,随意仍在一邊,吩咐手下衛兵看好現場。
翻身上馬,也要去周圍查看一番。
還沒走出不遠,感覺樹林裡走出一人。
定睛一看,是穆姝站在角落。
樹杈陰影打在臉上,明暗光影之間,神色隐晦不明。
江翊頓住,意外她出現在這。
“邱雲甯沒叫你出去?”
穆姝不說話,濃密的長睫毛微微顫動。
江翊伸手拉過她的缰繩:“這裡很危險,趕快出去。”
穆姝注意到他手邊的血迹。
“你受傷了?”
江翊低頭一看,才發現手上還有血迹。
搖頭:“沒有,不小心蹭到的。”
“嗯。”穆姝垂眸,明明方才情況緊急,現在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江翊從來不是莽撞沒主見的人。
選擇跟着唐修隐瞞下來,肯定是什麼古怪的地方。
江翊一下子就看穿穆姝的心思,眼眸平靜,開口解釋:“這事可能跟一些禁忌有關,隻是還沒找到線索,不宜聲張。”
穆姝在意料之中,冷淡的眼眸閃過一道複雜。
“你是說外族?”
江翊眼底驚訝,不過瞬間便化為嘴角的笑意。
向來也對,穆姝這麼聰明,怎麼可能瞞得過她。
“有矛頭,但沒證據。”
唐修,江翊,兩個不同勢力的代表,皆是智謀不凡之輩。
現在事情鬧大,恐怕不是僅僅時巡查不利的的罪名。
恐怕會陷入敵人圈套,不自知。
穆姝:“死的人是誰?”
“你擔心的是我對嗎?”江翊桀骜不馴的眼神裡,閃過期待。
穆姝頓住,心口一陣熾熱滾燙的灼燒感。
她早就已經失去義無反顧的機會了。
當下她不僅僅是擔心江翊,更是擔心自己的計劃。
若是外族已經滲透到京城,那她的計劃,必定要提前。
江翊擦掉手上的血,勒着馬,同穆姝隔開一定距離。
“宋子傑。”
穆姝皺眉,方才心底的猜測得到證實。
真的是他。
“一點也不乖。”
江翊看着穆姝沉思的樣子,歎一口氣,像哄小孩的語氣:“你現在乖乖出去,等回去我全部都告訴你,好不好?”
穆姝低頭,選擇性聽自己的想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