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太學後院的房門被叩響。
外面是佟正的聲音,聲音急促吵醒了屋裡睡覺的兩人。
江翊手臂壓在穆姝胸前,不讓她起來,伏在她耳邊小聲抱怨:“你這小護衛還不懂事,什麼事不能明天再說。”
穆姝嗯一聲,伸手捏了捏他的俊臉,安撫的親一口。
從江翊懷裡出來,搭上一旁的大氅在肩。
起身邁步起開門。
佟正面色焦急,見到穆姝出來,趕忙讓開身子,從身後帶來一人。
不是别人,正是衆人苦苦尋找的雷武。
雷武此刻滿身狼狽,頭發淩亂打結,身上衣袍破爛不堪,臉上灰蒙蒙的一片塵土,看不出原來的顔色。
數日不見,眼底已經滿是疲憊滄桑,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上來的落湯雞似的。
雷武看到穆姝,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眼中神色羞愧,聲音沙啞。
“公子,雷武對不住您。”
穆姝上前将雷武扶起來。
三個人進院,到了側院的書房。
雷武一直低垂着頭,神情中看似有難言之隐。
夜色黑沉,周圍寂靜無聲,冷風帶着寒意往骨頭縫裡鑽。
穆姝墨發随意擺落肩頭,俊眉微皺:“自此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公子,這事說來話長。”雷武面上掙紮,道:“那日我在賭場蹲守,好不容易碰上那賭場老闆娘,為了了解她的行蹤,那幾日我日日守在外面門口,那天見她深夜出門,我便直接跟了上去,隻是沒想到去了元河邊,一條廢船上,外頭走過來一隊黑衣人,竟然……”
雷武說着,粗壯的黑眉緊皺成一團,至今想到那畫面,仍然曆曆在目。
穆姝眼眸微垂接過他的話:“後來你就看到一具具屍體從外頭搬出來,灰膚白發的活死人。”
“對!那些玩意邪門的很,并且那些黑衣人動作很急,不到辦個事成就把屍體裝上車,趁着夜色運走了。”雷武眼裡閃過震驚,不過還是壓制心裡的情緒,繼續說:“那些人走後,我本想繼續跟上去,沒成想還沒行動,就被那賭場老闆娘逮個正着,我以為自己是必死無疑,沒成想她并沒有殺我滅口,反而是把我帶到船上,她說早知道我一直跟着她,她想請我幫忙,随後便來了一隊人,把我五花大綁的扣押離開。”
穆姝垂眸聽着雷武的經曆,眼色平靜,臉上沒有半點驚訝。
反而是身邊的佟正反應很大。
“雷大哥,你也太沖動了,主子我們這幾日找你都快找瘋了。”
雷武眼底閃過慚愧,輕歎一口氣,接着說:“後來我被帶到一處庭院,四處高牆,有專人把守森嚴,根本逃不出去,裡面有十幾個十三四歲的孩子,男男女女都被圈養在庭院裡面,我也被派照顧他們的起居,糊糊塗塗過了十幾天,前天晚上不知為何庭院外面有人點起篝火,外頭殺牛宰羊,歡呼鼎沸聲不絕于耳,我趁着混亂,翻牆出去,趁着夜色在外面跑了一夜,才算逃出來。”
穆姝:“應該是烏林的引神日,初春開年都會聚篝火,慶祝來年。”
雷武點頭,如今他把經曆說出來,心裡慚愧,每次想幫忙,都是幫倒忙。
還想開口,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穆姝擡眸看着雷武:“你可還記得那庭院的位置?”
雷武緊抿唇瓣:“跑出來的實在太急,夜色之下,周圍一片漆黑……”
穆姝起身,走到一旁火爐旁邊。
夜半柴火燒的漸漸沒落,屋裡溫暖也不如前半夜。
轉頭看着兩人。
“一切不是你的責任,既然已經發生,人平安就好,此次受了驚吓,趕快下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兩人發覺确實天色已晚,點了點頭。
應聲從小院出去,端王府那邊還有阿蘭和剛出生的女兒等着雷武回去。
兩人走後,穆姝走在木椅上垂眸沉思。
江翊身上披着氅袍進來。
這麼一回兩個人睡意被徹底消散。
江翊坐到她身邊,牽起她微涼的手:“在想什麼?”
穆姝漸漸回神,輕歎一口氣:“不知道,總覺得哪裡不對。”
江翊挪了挪身子,拉近兩個人的距離。
“哪裡都不對勁,我看你這小侍衛說話完全是漏洞百出,龍潭虎穴能這麼輕而易舉的出來,怕是放出來個活誘餌。”
“雷武的話,聽起來真假摻半,不過他說的那些孩子倒是引人注意。”
穆姝腦海中聯想到雲關那日的白頭翁,至今心裡仍舊有陰影,像是一塊揮之不去的迷霧籠罩着視線,叫她看不清前路。
江翊點頭:“白頭翁絕迹多年,現在橫空出世,定然是有那個秘術的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