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活着回來了,但被砍斷了一根手指。
他病得很厲害。
又到了雨季,雨讓他病得更重。
他躺着,阿英站在門外,偷偷看他。他臉色慘白,手指上的血剛剛止住,頭發如同枯草一樣披散下來,狼狽又潦草。
阿英覺得他很開心,可阿英很難過,心口像有火在燒,有些話呼之欲出,卻不知從何說起。
歐陽鋒從她身邊經過,坐在洪七邊上。
阿英聽見他們在說,
“失去了一個手指,值得嗎?”
阿英看到洪七朝她這邊看了過來,下意識地躲在門後。
“不值得!但是我覺得痛快,這才是我自己。本來我應該沒事,但是我的刀沒以前快。”
“那她呢?”
“她會明白我的。”
“你聽着,”歐陽鋒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不要覺得她對你這樣是理所應當的。”
“世界上沒有理所應當的事。”
洪七聲音很小,但她還是聽到了。
“我……我會帶她走。”
歐陽鋒扭頭看,阿英整個身子在陰影裡,隻有一雙明亮的眼睛,盯着他們。
歐陽鋒冷哼一聲,離開了。
……
洪七看着在門口躊躇的阿英,扯了扯嘴角,身上太疼了,他笑不出來。他想,現在的他一定笑的很難看,阿英總會在他不開心的時候扯着他的嘴角逗他笑。
他叫她,阿英。
阿英,阿英,他這麼叫她,她想,比起那個她給自己随意取的名字,她更喜歡這個名字,也更喜歡眼前這個會溫柔的叫她阿英的人。
阿英,阿英,多麼好聽的名字。
相識那天他也是這麼叫她的。他看到穿着一件鵝黃衣裙的她站在屋頂上,眺望着遠處,他叫她,她應了一聲,直接跳下來想吓唬他,卻被他接住。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接住,她不害羞,她道謝的聲音像洪七曾經在林中聽到過的最清脆的鳥鳴。
成親那天他也是這麼叫她的。她穿着親手縫制的紅色嫁衣,嬌美得如同最豔麗的花,最溫柔的風。
離開那天他也是這麼叫她的。他要去闖蕩江湖,她要跟他一起走,他對她說,阿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