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排班,飛倫敦。
面帶微笑地和同事們一起将乘客安頓好,同事去給機長送餐,她在後面給乘客備餐,程序都是一成不變的,機械重複的動作讓她有時間胡思亂想。
這次去倫敦可以停留兩天,同事們在讨論要去哪裡玩,詩晴一邊備餐一邊附和,但也隻是附和,從來不發表意見。同事們都很喜歡她,因為她每次聽人說話的時候都很認真,就好像别人說出來的話對她來說很重要一樣。
她胡思亂想,想到了母親,想到了林家輝,想到了香港。
每次她登上飛機,看着自己一點一點地遠離那片土地,遠離香港,遠離母親,遠離林家輝的時候,她心裡都會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高興,甚至有些隐隐的恐懼。
就好像她再也回不來一樣。
她得知自己應聘成功的時候,她的内心深處,有兩個聲音一直在争論,一個聲音尖叫着告訴自己快點逃離,一個聲音告訴她再考慮一下。
她沒管,她隻能聽見那個正在尖叫的聲音,瘋狂告訴她快點離開。
……
詩晴獨自一人走在倫敦街頭,就像孤舟獨自在大海裡漂流一樣,無依無靠。
英國的天氣陰晴不定,一會兒就下起了小雨,隐隐有轉大的趨勢。
詩晴一邊擋雨一邊走進路邊的小店,仔細看才發現是一家書店,開着暖黃色的燈,空氣中有股咖啡的醇香,溫暖的氛圍和外面的風雨形成了鮮明對比,詩晴身上暖融融的,心也暖融融的。
店主是慈祥的老太,戴着一副銀邊眼鏡,坐在角落的沙發上,膝蓋上攤着一本厚硬皮書,見到詩晴進來,簡單地打了個招呼,繼續看書。
店裡隻有零星幾個人,或站或坐,連書頁翻動的聲音都很輕柔,被窗外的雨聲蓋住。
詩晴盡量放輕腳步,走到可以随意翻閱的區域,随意地取下一本小說。
時間可以很快,也可以很慢。
曾經的詩晴覺得,看書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母親專門找人打了一架大書櫃,上面琳琅滿目擺滿了書,每次詩晴經過這架書櫃,都會有種恐懼感,害怕這個書櫃有一天突然倒下來,她被埋在下面,永遠都出不來,掙不脫。
所以詩晴很讨厭書。
今天,她坐在書店裡,用了一下午的時間,讀完了一整本書。
書讀完,雨已停。
詩晴揉揉酸澀的眼睛,僵硬地站起身,機械地走到前台買下這本書,好像一切都不是她本願。
詩晴走出書店,下過雨的味道鑽進她的鼻子,是一股潮濕的味道,潮濕到詩晴覺得身上都沾滿了水汽,潮濕到一伸手就能摸到空氣中的水霧。
面前的風景陌生的不像話,相似的建築風格不能帶給她熟悉的感覺,她隻覺得陌生。這裡不是她熟悉的街道,不是香港,不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