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愧疚,這份傷應該有她應得的一份。爸爸的戾氣控制不住時,好幾次她以為自己逃不過,最後都被媽媽攔住,他們之間奇怪的對話,莫名的争吵,關昕都不懂。
直到今天,她終于懂了。
阿祖不敢一個人睡,關昕靠在他床邊,給他唱歌,聲音輕輕的,輕得要飛起來,輕得關昕要睡着。
關昕自己都開始打盹,頭一點一點,阿祖終于睡着了。
她關上燈,輕手輕腳地退出阿祖的房間。
家裡很大,很空,爸爸的怒吼聲總能從四面八方穿進關昕的耳朵。
今天也不例外,她聽見爸爸媽媽在書房吵架,他們吵架從來不避諱她和弟弟,但在外人面前,他們卻很恩愛。
想到這裡,關昕忍不住湊上去聽他們說些什麼。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在家裡喝酒!”這是媽媽的聲音。
“我的事你少插手。”這是爸爸的聲音。
“少插手,這些年我插手你的事還少嗎?當年要不是我爸爸插手你的事,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胡說,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你搞清楚,當初是誰……”
後面的話,關昕聽不真切,今晚的風真大,吹的窗子都在搖晃,爸爸書房裡好像開了窗,隐約有風聲,這風聲讓關昕聽不真切。
恍惚間,她聽清了些,她聽到,“關昕”,“野種”。
她湊得更近,聽得更清。
原來她不是爸爸的孩子,她是媽媽同别人生下的孩子,她是野種,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爸爸的冷漠,媽媽的偏愛,一下子就有了解釋。
她并不難過,她不期待爸爸的愛,隻覺得之前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媽媽的愛給了她,她覺得足夠了。
可她還是很疑惑,忍不住上前想要聽得更清楚些,阿祖呢?
阿祖是不是他們親生的,如果是,爸爸為什麼要打他罵他,媽媽又為什麼對此不管不問;如果不是,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對待他,隻因為他不是親生的?那又為什麼要養他?
關昕好似掉入一堆亂麻裡,纏住她的手腳,捂住她的口鼻,扼住她的喉嚨。
她聽見嘭的一聲,書房的門被一陣疾風關上,關昕被驚到幾乎要尖叫,她飛快轉身跑回自己的房間,在風聲裡,她想,自己的腳步應該不會被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