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流蘇花撲簌簌而落,仿佛下了一場雪。
在紛紛揚揚的落花之中,沈珩之看見一抹熟悉的影子後,便擡起頭看着魏恒,低聲嘲諷道:“你堂堂一位将軍,竟然不如我這個質子,可笑可悲。”
魏恒一聽,又攥起拳頭,想要砸上去,卻被身後人制止。
“住手!”
一道喝聲令他怔住。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李浔陽推了過去。
李浔陽走上前,眼疾手快地扶住即将倒地的沈珩之。
而沈珩之看着她,沾血的唇角微抿,露出笑意後便暈倒在她懷裡。
傷口流出來的血,染濕了李浔陽的粉衣。
魏恒愣住了,連忙指着沈珩之,“浔陽,他是裝的。”
可李浔陽哪裡會信他,惡狠狠地瞪着魏恒,怒聲呵斥,“住口!”
“你動用私行,傷害質子,我定會如實禀告父皇!”
随後便不再理會,扶着沈珩之離去。
魏恒眼睜睜看着沈珩之被帶走,更是無可奈何,一拳捶樹上,又震落許多流蘇花。
滿地都是白色碎花,像落雪一樣。
他伸出腳踐踏,将這雪踩的不成樣子。
……
沈珩之被打出了内傷,一直昏睡到傍晚才悠悠轉醒。
李浔陽就坐在榻邊守着他,看到他睜開眼睛,一顆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來。
“你終于醒了,太好了。”李浔陽喜出望外,知道他一整天沒有吃東西,趕忙吩咐膳房做些吃食送來。
她扶着沈珩之坐起,很是認真的對他說,自己一定為他讨回公道。
“若讓公主為難,便可不必管我。”沈珩之說話聲音聽着有氣無力,顯然很虛弱。
“這事本就因我而起。”
“因為什麼?”沈珩之卻在這時,擡起眼眸看着她,輕聲詢問。
李浔陽看着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有直接說出原因。
這根本不好明說。
她反而心裡更加愧疚了,便随便扯了個理由,“許是關于北嶽國,他之前出戰,被北嶽某位将軍教訓一頓,所以才将氣撒在你身上。”
“都過去了,别想那麼多,他日後定不會再糾纏于你。”
李浔陽已經向李顯告了魏恒的狀,經過她一番肺腑言語,皇帝為了掩蓋此事,下令魏恒不準再踏入扶華宮半步。
皇帝表态,彰顯對北嶽國的尊重,這下宮裡沒有人再敢傳閑話。
很快膳房的人就将菜上齊,李浔陽扶着沈珩之下榻,慢慢走到桌前坐下。
沈珩之看出李浔陽很是心細,送來的菜都是清淡口味,而自己面前還擺了一大碗雞湯。
李浔陽盛起一碗雞湯遞給沈珩之,“乘熱喝。”
沈珩之道謝,很有禮貌地接過來,一勺一勺喝着,模樣很是文雅。
李浔陽不得不感歎萬分,又回想起李升平吃飯跟豬一樣,哪有皇子的模樣,便是更加欣賞面前的這個敵國皇子。
李浔陽有時在想,若以後的沈珩之真如這般人畜無害,那自己會不會……
想法一竄出來,就被她扼住,這根本不可能。
他注定是北國的王。
就在李浔陽胡思亂想之際,沈珩之打斷了她。
“公主以後有何打算?”
被這麼不經意一問,李浔陽有些茫然,擡起眸子看向對坐的人,“以後?”
她不明所以,不知他為何這樣問。
“我是說,公主可有心儀之人,日後又如何打算?”
李浔陽搖搖頭,她也不知道以後會是什麼樣子的,隻能說個大概出來,“待诏雲河清海晏,百姓安居樂業,我便出宮,尋一處清淨之地建府邸。”
沈珩之有所意會地點點頭,“那以後,公主是否考慮婚嫁。”
“不可能。”李浔陽直接否決,“男婚女嫁,向來都是你情我願,我不同意,誰能耐我何。”
上輩子她就被這虛假的情情愛愛傷得體無完膚,這輩子她可不想再蹚渾水了。
“诏雲有很多青年才俊。”
“那也不可能。”
李浔陽語氣很是笃定,“他們喜歡的,是我的身份,不是我這個人,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說完,又猛扒拉幾口大米飯。
沈珩之聽到李浔陽這堅定的語氣,很是欣慰,拾起筷子準備給她夾菜。
李浔陽這時卻道:“倒是你,日後定是三妻四妾,娶之不斷。”
沈珩之的手一頓,将打算給她的雞腿夾進了自己碗裡,大口吃起來,再不言語。
李浔陽覺得氣氛有些怪,看到沈珩之狼吞虎咽,心想許是他餓壞了,便也沒有過多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