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解,淚不覺滑落。
是病了嗎?
疼痛愈烈,他幾欲昏厥,又被盛朝強迫清醒着。
深夜,沐浴過後,盛朝給早已熟睡的落承塵仔仔細細上了藥。
“懷生……”他輕聲呢喃,将人圈進懷中,緩緩入睡。
落承塵做了夢,夢中是他和盛朝少時之事……
他曾與盛朝離家去那深林中玩樂,林中人煙稀少,兩人玩得瘋了,便撒瘋肆意奔跑舞劍。
隻是當兩人躺在樹蔭下休息時,落承塵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張男人的臉,那人笑得可怖,叫他心中一陣惡寒。
那人死死盯着躺在他身側的少年盛朝,他心生警惕,用自己的身體遮住了男人射向少年的視線。
男人見他有動作,那惡心的笑又深了幾分,先是詢問了他的姓名,他閉口不答,扯着盛朝起身往後退了退,男人并未放棄,一直詢問,像拐賣孩子的惡人。
落承塵大盛朝兩歲,自是要護在盛朝身前的,但男子突然動手去扯他的衣襟,落承塵大驚,但手中沒有劍,他不敢輕舉妄動。
他還不知男人要做什麼,隻大喊要盛朝快跑,當他奮力掙紮時,男人忽地甩了他一耳光。他耳鳴了半刻,臉頰迅速紅腫,但淚水掉出的瞬間,男人倒在了地上,口中不斷湧出鮮血。
盛朝站在男子身後,血液濺了他滿臉,少年眼神驚恐,劍在手中脫落,他依舊保持着方才持劍的姿勢,像是被吓住了。
落承塵慌張起身,拉着少年就跑,兩人一個頂着濺滿血流滿淚的臉,一個頂着高高腫起的臉,一前一後,失魂落魄地回了落府。
那時他十六,盛朝十四。少年第一次殺人,當夜便發起了高燒,半夜死死抱着他叫“落哥哥”,少年清俊稚嫩的小臉透着紅,哭得一塌糊塗。
時至今日,他對那日的事依舊印象深刻。
與他而言沒有任何陰影,但那是盛朝第一次殺人,吓成那個模樣,可是叫人憐惜。
翌日,早朝過後,一男子伴在盛朝身側,悄聲低語:“方剩昨日深夜已歸王府。”
“嗯,十一呢?”
“現還未有消息。”
“嗯。”
————
落承塵在床榻上推開了窗,“雲梢。”他輕聲喚着。
雲梢推門進入,行了個禮。
“少爺,盛王去上朝了。”
“嗯。”他淡聲應道,“昨日我送你那朵林蘭呢?”
“不見了。盛王昨日手中把玩的是自己的發絲,少爺。”
落承塵輕笑出聲,“我知道。你未将頭發散下,他手中那縷細發定是他自己的。”
昨日不過裝裝樣子罷了。
“我昨日可有失态?”
雲梢沉默半晌,道:“未有。”
“那便是有了。”他翻身下了榻,“小皇帝那邊應當會消停會兒了,顧家有動靜了嗎?”
“沒死。”
落承塵應聲,顧家他還有用。
晨風漸暖,他套了一層外衫,到那樹下坐着了。
他阖上雙目,腦海中乍然浮現一雙同他極為相似的桃花眸。
落承塵悠悠睜眸,對上了盛朝的目光。
盛朝一手背在身後,看樣子神神秘秘的,他笑問:“手中拿着什麼?”
“花種,”他上前蹲在落承塵腿邊,“我聽你身邊婢女說你想要花,便帶來了。”
他眼中蕩開笑意,輕輕撫上盛朝的發頂,“是雲梢啊。可是這種子種下,我許是要等許久才能見到花開吧。”
“我不願,也不會在此處待太久的,我等不到花開。”他神色淡淡,卻能輕易瞧出一絲愁。
盛朝眉心微低,眸光微動。
“我能讓你日日見花開。”
“不信。”他說着不信,但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他纖長的手指擡起身前人的下巴,在其唇上輕輕落下一吻。
“我怎麼相信你啊小王爺。”他指尖撩撥着盛朝的耳垂,柔聲笑道。
盛朝将他從藤椅上抱起,“我帶你去宮外花市看看,可好?”
不等懷中人應聲,他步履匆匆,上了馬車。
兩人似心有感應,默契地沒去聊昨夜的事,彼此心中清楚,自己不願,對方也不願再提及。
落承塵搡着他,“你就這樣把我拐出宮了?”
“是又怎樣?”他吻上懷中人的眉眼,“你早晚都要與我成婚的。”
“好無賴。”落承塵笑着打趣。
盛朝并未反駁,隻将頭靠在落承塵胸口,感受着心上人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