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士兵千恩萬謝着退出門去,走到之前相約的各隊彙合上交獵物的地方。葉小七招呼了一下,立刻便有一群人圍了過來,開口便問:“小七壯士,你看怎麼樣,咱們不會露餡吧?”
葉小七說:“放心吧,現在就算是那長官過來走一遭也看不出什麼大問題。接下來我們隻需要在這裡守株待物便可。”
原來是葉小七趁着夜色正濃,乘守營之人無備之機,帶着隊友們夜襲了營帳,取了一些代表身份的物資,守在這山谷出口處,隻等着其他分隊從山裡狩獵歸來,坐收漁利。隊友們禁不住七嘴八舌議論起葉小七的計策高明來,葉小七擺了擺手讓他們噤聲,說道:“你們再若這樣議論下去,萬一被有心人聽了去,這計劃就全完了。”
直到金烏西垂時分,才有隊伍陸陸續續從山谷中走出,一個個都又累又熱,滿頭汗水,大半人都脫了上衣,光着膀子。見葉小七等人守在這裡,旁邊備了幾滿桶清水以供飲用,便也都不多話,紛紛登記完獵物便湧過去喝水。葉小七等人在此守到半夜,獵物分門别類地堆了一大堆,各隊伍都被安排在旁邊等待着,也都不敢說話。
等到确定所有隊伍都已經歸來,葉小七命人整理了名冊和獵物,提着走進營帳裡,解開綁縛點檢獵物的頭領的繩子,撕開他嘴上的封條,帶出門來,好點檢收獲的獵物。那人一肚子牢騷,瞪視着葉小七說不出話。其他隊伍的人原本都散落在各片地上休息,看見葉小七和那個領頭的走出來,也紛紛圍攏過來。
葉小七笑嘻嘻地說:“你且說,我們隊是不是收獲最多的?”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紛紛變色,面面相觑。
領頭的氣得渾身發抖,卻又因背受着秦大力的威脅不得言語,直走到整理成行的獵物旁,喘呼呼地生着悶氣,不肯說話。葉小七說:“你又沒說不許使詐,我們既然是來參選入伍,當然可以采用各種手段,所謂的兵不厭詐。”
領頭的見衆人一個個都瞪着眼睛等着他說話,又見葉小七一隊的人都是滿臉喜氣,其他各隊人此時都面露兇相,暗暗盤算着此時若妄下決斷難免要引起紛争,假使動起手來,他恐怕不好控制場面,索性說道:“待我和衆長官議論議論,上報淩将軍,再作論處。”
葉小七默默想道:其實我并不想多争功,這次做事情也不過是因為見了守營之人多有懈怠,想要給他們一個教訓和提醒而已,沒想到竟然就直接要上報淩雲度了。這樣也好,說起來許久不見,還是挺想念的。隻是上次走得堅決,又說過下半生要陪伴黑鷹的話,定然是傷透了他的心。罷了罷了,若是能見他,給他賠個不是,看他是否能原諒了自己,若他執意難解心結,說不得,一拍兩散,至死不見罷了。
如此這般打定了主意,葉小七也就說:“好,我們就等着。”
秦大力、黃小千等人竊竊私語,本來似乎還有不服之氣,聽見葉小七如此說,也都作罷,點點頭說:“我們都聽小七兄弟的,小七兄弟既然沒有意見,我們也聽命就是。”
衆隊人們也都知道自己的獵物都在葉小七手上,急切中想要搶過來并不現實,此時就算是心急,想要讨要個結果并不容易,況且葉小七此時也并沒有定然要個結果,于是雖不甘心,便也都隻得就此作罷。領頭的就安排衆隊各自休息。大家本來也都在山谷中奔波着擔驚受怕了幾天,說不盡的傷亡人數,知曉此時終于安生了,一個個倒頭就睡,直到天明。
第二天天光大亮。葉小七見周圍兄弟們仍沉睡于此起彼伏的呼噜聲中,便自己起身,徑自到附近的小河邊,挽起衣袖,捧了些水來洗臉。剛洗得清醒,忽然聽見有陣陣沉悶的馬隊的聲音由遠而近,似乎有大隊人馬前來,又似乎有意壓低着聲音,若非葉小七耳朵靈敏,斷難聽到。她心中便泛起嘀咕:想道這是淩雲度的地盤,又是中心地段,就算是最近兵鋒紛起,也總不至于有大隊人馬能有本事悄無聲息地繞過多座城池突襲進來?
葉小七尋思良久不得其解,便整理了一番,來到大路邊上等待着,想要一窺端倪。等到大隊人馬現身之時,葉小七猛然愣住:隊伍前方,萬衆簇擁着的那個,不是淩雲度又是誰?想到夢裡幾回尋不得,此時驟然相見,又焦急又歡喜,禁不住地精神振奮。
葉小七整理了一下裝束,踮着腳尖,奮力揮手示意。那淩雲度擡頭間,不期然看到葉小七,愣了片刻,也滿心歡喜着擡腿就要跳下馬去,被他旁邊人牽住馬缰。那人不知淩雲度要做什麼,隻小聲勸道:“将軍,暫不宜走漏風聲。”
淩雲度猶豫着,眼睛一直望向葉小七,直到路過葉小七身邊時,才快速而小聲地沖葉小七一點頭,比着口型說道:“等我。”
葉小七使勁點頭相應着,心想着淩雲度既然這樣說,那便肯定不會再去計較自己之前的任性。想到此,又隻覺得滿心慚愧,禁不住發下誓願,若是能長相厮守,一定要加倍補償于他。正思想間,隊伍已然過去大半,隊伍中間處簇擁着一架馬車,馬車前有一女子一身粉色紗衣,滿頭珠翠,面露春風地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女子側旁跟着一個小丫頭,頭上紮着兩個小髻,身着侍女的打扮,也騎在一匹馬上。兩名女子都穿着金戴着銀,從葉小七面前招搖而過。
葉小七愣愣地盯着兩個女子的背影半晌,想不明白她們的來曆,忍不住上前詢問一個士兵道:“你們隊伍裡怎麼跟着兩個女子?”
那士兵看了眼葉小七,不屑地說:“你是新來的兵吧?連将軍夫人都不認得?”
如同兜頭一瓢涼水澆下,葉小七狂喜的心頓時冷了半截,她喃喃地懷疑着重複問道:“将軍夫人?”
士兵見葉小七如此模樣,更是不屑:“咱夫人漂亮吧?那豈是你等人可以肖想的?趁早斷了這個念頭,還能保住小命!”說完搖搖頭,跟着隊伍走了。
葉小七頓時渾渾噩噩起來,腳步止不住地搖擺。原來她若是不見淩雲度便罷,見了淩雲度,淩雲度對她十分怨念也便罷。而如今,既得了希望,卻又突然被澆滅,一時間心中落差太大,葉小七竟難以接受,她忍不住喃喃自問:“若是如此,又何必要見面?若是如此,又何必要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