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夜晚風都帶着微微涼意,尤其踏入夜半時分,安靜的高山之上更顯得冷清。
陳年的葡萄酒色澤濃似這般夜色,但入口後的芳香卻能順着口腔暖入心扉。
李雲鶴頗為惬意地靠在窗邊,邊品嘗着葡萄酒邊看着窗外遼闊的夜空,夜濃如墨,沒有半點星辰。
但他旁邊的玉殊反倒好像對自己跑遍整個北雲城才買來的葡萄酒沒多少興趣,隻喝了一杯便默默靠在一角。
陳年的葡萄酒雖是芳香濃郁,但随之而來的,是内裡蘊含的苦澀也過于濃厚,他不喜歡這種味道。
“要下雨的天氣。”他看向窗外道。
“說起來,這幾天你去哪了?禁地?”李雲鶴問。
他原本隻是多日不見這位行蹤不定的師兄身影而随意一問,卻沒想到對方轉過頭來:“我是向花月掌門說我想去禁地。”
“……我是沒想到你這麼勇,然後呢?”
“我也還沒進去。”玉殊搖了搖頭,“但是她告訴我禁地裡有什麼。”
那天晚上,面對花月掌門的一句“其實你也對禁地感興趣,是麼?”,玉殊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但意外的是花月掌門并沒有多大反應,她隻輕聲歎了口氣:“沒事,我早知道了,你的這般身手,肯定師出有門,到我這兒來,另有所圖。”
“……”但未等玉殊說些什麼,花月掌門便道:“無妨,念在你也幫我打跑了他們的份上,你跟他們不是一夥的,我可以告訴你禁地裡到底有些什麼。”
“花月門的禁地裡有的,是整個北雲城的命脈——你過來時想必也發現了,北雲城地形與盆地無異,三聯門派位于高山,而花月門禁地所在的地方就是最重要的所在,綠樹藤蔓,錯綜盤繞,一旦遭到破壞便牽一發而動全身,山泥沒有了支撐而崩塌下來……最終,便會沖向下邊整個北雲城,而這便是弦心的目的。”花月掌門說罷,看了看昏倒的淩昕,“這小丫頭雖說過我不是好人,但弦心也不會是……”
“可我們隻是采個藥,這不就沒問題了嗎?”李雲鶴聽至此處,悠閑地晃了晃手裡的酒杯說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玉殊說。
——所以那天晚上他也沒有作什麼表示,隻是點了點頭,表示聽明白了。
然而,在花月掌門說到過幾天請北華派的現任掌門過來洽商時,他頓時心上一顫——“所以我們還是要加強防守,近來他們越逼越緊了,改天我得請那北華派的現任掌門吳峻峰過來聊聊。”
這使得他一句充滿殺意的“吳峻峰”當着花月掌門的面脫口而出。
“……你們認識?”花月掌門被這忽如其來的反應驚到,滿目不可置信地。
“認識。”
“你竟然認識他?我和北華派來往這麼多年了,對于這個新上任沒幾年的吳峻峰,也隻是知道他曾經有個‘皓月判官’的名号。”
“對,是他。”然而,對于這個吳峻峰的往事恩怨,玉殊隻非常簡潔地交代道:“當年我就是從他刀口下救的人……他差點在我眼前,奪走了我最重要的人。”
“可傳聞那‘皓月判官’為人正直?”花月掌門瞬間便疑惑起來了,心裡的八卦之魂也不由地熊熊燃燒起來,“當年他做了什麼?”
“他判的那一樁本就是冤案,枉死的人很多。”
“這個我倒似乎有所耳聞,據說是一樁邪術的案子?以前聽林蘅講過,是什麼案?”
“李玄伯案。”
那是一樁許多年前死了幾十人的大案,号稱皓月判官的吳峻峰親自領着一衆官差去往李玄伯府邸上,不需經審問,當場擊斃李玄伯一家。
那日恰好夕陽正紅,紅光漫透了李府的磚瓦,血紅的地面卻比之有過之而無不及,唯一不同的顔色是站在屋瓦上的兩隻黑色烏鴉,凄厲地叫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