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步向大堂的階級之前,大師兄問二師兄:“我們需要準備點什麼嗎?比如什麼沐浴更衣的儀式之類的?”
“……不需要。”二師兄搖了搖頭,“我隻是去上柱香。”
然後輪到紅影提問了——許是因為這裡莊嚴肅穆的氣氛,他輕聲問了句:“我真的可以進來這裡嗎?”
“……沒關系的。”
走上台階,一眼所見的是兩邊黑色的門柱上的金色題字:“願得鐵騎數十師,一朝蕩平匈奴人。”
字體飄逸潇灑,落筆處是“玉瑛”二字。
我忽而感到有點理解為什麼二師兄在出發之前,反複确認紅影是不是和匈奴沒關系了……
二師兄雖是說不需要什麼儀式,但他走進大堂後,還是仔細地折起了衣袖,拿了根發帶,綁了束馬尾,而大師兄也在問二師兄井口位置後,很快打來了一盆清水。
大堂之上,最中央處的桌案擺放着兩座牌位:鎮關大将軍玉瑜公之靈;玉門将軍夫人白女之靈。
側邊的則是其餘玉門大将的牌位,一眼望去,牌位林立,隻讓人覺得心裡一陣陣震撼與唏噓。
懸挂在牌位上面的,是一幅幅歌頌英烈的詩句,案台一側,還杵着兩杆銀槍,窗外的陽光仿佛也被這滿堂沉睡的英魂所觸動,照得槍尖烨烨生輝。
二師兄仔細地洗淨雙手的灰塵,往擺放着一衆牌位的桌案走去,離遠看,隻覺這道瘦長的白衣背影非常直挺地往一衆英魂的牌位前走去。
我想起他說過,以前也曾想過成為一名将軍。
他雙手高舉着香,朝着牌位深深地拜了拜,然後把香置在前面的香爐上,隻輕輕說了聲“回來了。”便是上完香了。
他回過身來時,看向我們的雙眸仍是清澈如初,但那挺直修長的身闆,高高束起的馬尾長發,身後一衆将軍的牌位,窗外強烈的陽光打落在他的素淨白衣上,竟莫名地讓人覺得恍若隔世。
許是因為見着氛圍過于莊重嚴肅,乃至幾分傷感,大師兄便着手把提過來的水果一一擺放在桌案上,也去點燃了三炷香,鄭重地朝玉門大将的牌位深深地拜了拜,置于香爐中。
“伯父,伯母,我來陪你們說說話。”他溫柔的語氣帶着輕輕的笑意,“你們兒子平時就不太愛說話,這次他回來就沒告訴我你們喜歡吃什麼,以前磕着碰着也不跟人說……不過,你們放心,現在他有我們陪着。”
“——還有,我會保護他。”他以極輕的聲音說了句,我想,若不是我全神貫注地去聽,幾近都要聽不出來。
之後,他喊我們也去給玉家的将軍前輩們上柱香。
不過,大師姐跟我和花花師姐說,稱呼玉瑜将軍和将軍夫人伯父伯母便可,不然還顯得生分。
二師兄也點了點頭,道是他們雖然平日裡嚴肅,但也喜歡多人熱鬧,喜歡去看看他們護在身後的人間繁華。
洗淨雙手,虔誠恭敬地上了柱香。
煙霧缭繞間,我竟看見那位身穿重重布料的魔教教主,折疊起他繁複的衣袖,雙手也拆了繃帶,仔細地在那盆清水裡擦洗掉手上的血迹,頃刻間,清水之上暈染開了一點點的血褐。
或許這是他這麼久以來,還一直纏着繃帶的原因——這才看得清他那一雙手,修長的指節間,竟是布滿了粗細不一的血痂,手背處更是橫着不少長痕,有些傷口尚還滲出血,但被他強行洗去,隻為了去給桌台上的牌位,上一炷香。
二師兄見狀,飛快地就去找來了一箱繃帶過來,給他遞上了一疊,并道是他們家也不是多注重這些儀式,不至如此。
隻是對方笑了笑,說這是他所能盡的一份對于一種信仰的尊重,“保家衛國的将軍,當是民衆的信仰。”
“……”二師兄沉默了一會兒,道:“可我家拜的是關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