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頭。我隻能從他墜下的幾縷發絲中,看到他不停顫動的睫毛,和高挺鼻梁上的汗珠。晶瑩,脆弱。今天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我便不知用脆弱這個詞形容過他多少次了。
明明他是我最鋒利堅韌的南國之刃。
“因為...”他一字一句說得艱難,仿佛每一個音,都是從他内心最隐秘處割下來的。
“因為您是夢,我不能碰。每次我試圖觸碰夢裡的您,您都會...消失不見。”最後四個字,聲聲泣血,字字滴淚。
我清楚地聽見他的眼淚落在我手背的悶響。
“柏源,别哭啊。”我手忙腳亂地想要替他擦淚,可他還是躲開了。
他臉上帶着混亂的淚痕,卻笑得像個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他說,沒關系,陛下,我能這樣看着您已經很滿足了。
傻瓜...傻瓜!
我看着眼前可望不可及的家夥,又氣又疼,竟也跟着他一起落淚了。
“别...我不想讓您哭,陛下。”柏源肉眼可見地慌了,他一次一次地擡起手又放下,最後隻是握拳抵在自己的心口處,緊緊地攥着衣裳。
“陛下别哭,這不像您。若您因為我而流淚,那柏源罪該萬死。”他已經啞到好幾個字發不出聲音。
“我就要哭,我的柏源都不願意讓我碰了,我為什麼不能哭。”我連眼淚都不抹,肆無忌憚地控訴他。
柏源卻隻是搖頭,動作緩慢地後撤一步,右手按胸,單膝跪在我面前,是南洲國将軍最标準最高規格的敬禮。
“即使是在夢裡,我也會為您赴湯蹈火,掃除一切阻礙。如果我的存在會讓您如此難過,那麼請您...”
他掌心向上,顫抖着将左手伸過頭頂。
“請您,施予我最痛苦的懲罰,讓我看着您再一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