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剛和柏源住在一起後的第一個除夕,因為天氣原因,我們決定就留在出租屋裡,一起過新年。
天氣預報說除夕前後三日都有強降雪,我們早早買好了燈籠對聯窗花,囤了不少食物,就等着窩在暖烘烘的小家裡不出門了。
除夕前一晚,柏源非纏着我看恐怖片。我不同意,他就撒嬌。我知道他什麼心思,就想看鬼吓唬我,然後趁機黏着我不撒手。但是看着他純良的眼神和委屈巴巴的懇求,我能不答應嗎?
算了,大過年的,孩子還小。
所以我就那麼手腳并用地趴在他身上睡熟了。身下寬厚的體溫在嚴冬裡還像一把火,耳朵被他的手捂住,安心得直叫人打瞌睡。
因此當柏源極興奮地搖晃我,嘴不停歇地叫我快醒醒時,我下意識認為是恐怖情節出現了。我捂着眼睛不停搖頭,說我不看我不看你休想吓我。
柏源哎呀一聲,直接将我抱起來,光着腳咚地一聲跳下床,跑到陽台上,試圖把我的眼皮親開,急切地說你快看呀,下雪了。
我這才暈乎乎地揉着眼睛,果然看見墨藍的天幕下,淅淅瀝瀝的白痕争先恐後地墜落,輕飄飄地,卻永不偏移軌迹地撲向大地。虛實遠近,從我們的陽台往無限處拉去,好似我們是畫家筆下的主角,好似隻要一伸手,便能随着細密的雪迹穿越時空。
樓上樓下也漸漸熱鬧起來,不停有開窗聲,有叫喊聲,有打招呼聲。人們叫着家人的名字,小孩開心得蹦跳歡呼,三樓的泰迪和隔壁的比熊吵着下午沒結束的架。對面樓房的窗簾片片拉開,屋内各色燈光和手機閃光燈如閃爍繁星。我聽得見那些星星的笑聲。
彩光,人群,奏樂,全都準備就緒。雪的到來為被寒冷困住的小區舉辦了一場驚喜的派對。
“你看,我是第一個發現下雪的人,厲害吧?”
柏源掂了掂我,尚且青澀的臉龐湊到我眼前求表揚。
“哇,我們柏源這麼厲害啊!”我浮誇地拉長語調,學着童話電影中的公主握手攏在心口前。
“那是,我一發現就抱你來看了,這樣我們就是第一個和雪見面的。”
柏源對這種誇獎特别受用,剛修剪過的短發蹭過我頸窩,弄得我刺撓。
我笑得肚皮顫,一把按住他的腦袋,他便在我懷裡悶悶地說,那你摸摸我。
“好,摸摸。”我逆着他頭發生長的方向,沒有章法地來回揉。
“見了今年的初雪,我們就要再好好地過一年。”
“一年可不夠,我是第一個發現雪的,它至少得先給我續費十年。”
“傻瓜。”我抱緊他,捏着他的耳垂笑。
“那就先從今天開始。”我說。“走吧,去樓下玩雪。”
本沉寂的小區被寒冷的雪喚醒,人三三兩兩地聚集,各自預定某處花壇上即将落下的雪,瘋跑的小孩拿着玩具追趕。路燈下,我和柏源穿着紅色的棉服,數過被照得無所遁形的雪花,任它們打濕我們的發。
我不厭其煩地撣開柏源鬓邊的白色。
“好希望每一秒都是我們的開始呀,這樣,我們就不會有結局了吧?”
02
前一天玩得太瘋,導緻除夕當天我賴了床,本來說好的早起貼對聯又拖延到接近午飯才開始。
“上面一點...左邊左邊...歪了,往右邊扶一下...”
我完全不慌,叉腰站着,雄赳赳氣昂昂指揮柏源貼好門口的對聯。
貼完發現上下聯貼反了。
“沒事沒事,左邊讀右邊讀都一樣。”
柏源拍拍手,和我一起站在五步開外,摟着我的肩滿意得直點頭。
“走吧,進去吃午飯。”
這才發現兩個人出門都沒帶鑰匙。
于是大過年的,我們局促地坐在鄰居家沙發上面面相觑,等開鎖師傅趕過來。
鄰居是一個熱情的阿姨,前不久也才搬來。這會子她忙活着給我們倒熱水,倒果汁,把茶幾上的年貨一把把塞進我們手裡,叫我們吃了一顆又一顆牛肉粒。
不是我們饞,實在是熱情難卻,阿姨見不得我們嘴巴停下來一秒。
客廳裡又接着充斥剝巴旦木的碎裂聲。
阿姨今年一個人過年,所以她直說我們有緣分,上天讓我倆進不了家門,就是來陪她的。
我偷偷扯着柏源的衣角,乖巧地回答阿姨源源不斷的問題。
“你們都不是本地人吧?”
“我姑娘之前給我買的什麼破壁機我不愛用,送你們吧。”
“在一起多久啦?”
“什麼時候結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