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沙海盡頭,雲霧缭繞,煙氣氤氲。一個龐大無比的石蛋聳立在雲煙裡,圓溜溜,硬邦邦,高得一眼看不到頭。在石蛋灰褐色的表面,由上而下,镌刻着兩個怪異的字。字迹閃閃發亮,流動着彩虹般的光。
石蛋背後的陰涼裡,空間忽然泛起波瀾,一隻蝴蝶從被扭曲的虛空之中翩然飛出,繞着那怪異的字迹飛舞幾圈,化作一位身穿大羅仙衣,負手而立的少年。
少年喃喃自語:終于來了啊……大名鼎鼎的北境……
他身後忽然出現六道人影,肩頭也多了一隻黑色火鳳,紛紛好奇的打量這方世界。
六人之中,長相豪邁的男子伸手掐算一番,神情莫名,看向身邊容顔絕美的宮裝女子,兩人對視一眼,男子似乎想對少年說些什麼。
但少年在他們開口之前就道:玄光老哥,北境的天道再弱,那也是一方世界天道。憑我們幾個,萬萬莫要打它的主意,否則我敢肯定,我們會死的很難看。
這裡是《知北遊》世界。
這個世界被稱為“北境”,與月雲去過的許多仙俠世界非常類似,也擁有着各種各樣的妖精與山怪,千奇百怪的修行者,作用神秘而強大的寶物,以及修行者各個境界的大小天劫,唯獨世界結構和飛升法則有些不同。
整個北境足足分為九天——九個世界,除了神秘莫測的“自在天”之外,其他八界都遵循着“成”,“住”,“壞”,“空”的規則,永無止境的輪回往複。
所謂成、住、壞、空,舉個例子,就好比建造房屋,住進居民,房屋漸漸損壞,一直到房屋以及屋内的居民徹底毀滅消失,化作虛無,一切皆空。
事實上,幾乎所有世界都有類似的法則,就算是西遊世界,也會在無量量劫之後重新輪回。一直到月雲為鴻鈞道祖帶去混沌紫晶,西遊世界才算從這種命運裡掙脫出來,這也是為何道祖對月雲另眼相看,甚至不惜親自出手生滅世界,為他采集玄黃母氣的主要原因。
兩人表情似是不服,月雲又道:北境九天,其他世界《知北遊》中都有詳盡描寫,唯獨這自在天,超脫一切規則之外,甚至還被北境居民當作理想鄉,成為最後幸運兒的避難所,你們聯想到了什麼?
祝玉妍心中一動:有人……有什麼……在挑選每次輪回中誕生的那些萬古人傑!
月雲點點頭:可能不是每次輪回都有人能幸存下來,但隻要能活下來,成就必定不比你我低多少。自在天存在時間不知幾何,鬼知道究竟有多少老怪物隐居在其中無窮世界裡。
玲珑輕哼一聲,她其實隻是手癢,想找點挑戰玩玩而已。
月雲繼續解釋:我知道你們不介意冒險,哪怕真跟北境天道對上了,我們赢面也很大。問題是,我們并不缺乏資源,更不缺乏時間,不是麼?為了那幾乎不怎麼用得上的東西去冒那一絲風險,太沒必要。
玄光一點就通,月雲說的有道理,哪怕他們赢面占到九成,總歸不是十成十。在不缺修行資源的情況下,為什麼要冒那一成風險?他這是當初窮慣了,思維還沒轉換過來。
軀披着一頭金色齊臀長發,張開雙臂深吸一口氣:這個世界即将崩潰,我隐約感受到各種基本法則已經到了承受力的極限,整個世界都充斥着法則的悲鳴。
她頓了頓,緊接着又道:我感應到有人類把這一界稱為“小魔刹天”,但這裡應該是“紅塵天”才對,劇情這是……進展到了後半部分?
這個世界能級較低,幾人決定不去招惹北境天道,但對于凡人可就沒什麼顧忌,神識橫掃世界,瞬間就對形勢一清二楚。
祝玉妍笑道:看樣子,我們那位未來同僚已經占領了紅塵天。仙君,我想跟您去見識見識,看看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玲珑也感興趣道:楚度,是個角色,我也想去會會他。
就連一向除了月雲的命令,不怎麼關心其他事情的渚薰與淩波麗都表示好奇,想一起去看看。
唯有玄光一副臭屁樣子:我看也就一般般嘛,我老人家當年不是照樣橫掃世界?哼哼……
北境一直有一個傳說,傳說等什麼時候“魔刹天”鲲鵬山脈裡,沙羅峰頂生長的那一顆巨大的沙羅鐵樹開花,北境就會誕生一位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妖怪。傳說他會一統魔刹天,君臨北境,成為一代“魔主”。
沙羅鐵樹有一種可怕的魔力,除了天定地魔主,哪怕法力再強的人、妖接近它,也會化為灰燼。否則任何一個妖怪都可以在樹下坐等鐵樹開花,冒充魔主了。
這個世界的氣運主角——林飛,便是北境的天道定下的“魔主”。
隻是……
那一株沙羅鐵樹,并不想自己的一生,都是為别人而活着……
魔刹天,鲲鵬山脈,整座山脈都被大雪覆蓋上一層潔白棉被,安靜的沉睡着。
大雪掩蓋住月雲一行人帶起的微風,他們隐去身形,大搖大擺的從山腰上幾個全神貫注盯着峰頂的大妖面前飄過。
峰頂上,楚度和林飛正激烈的交鋒,隔着這麼遠都能清晰的感覺到戰鬥餘波。
忽然交鋒停止,有男聲從峰頂傳來,低沉幽遠:若你一出生,便得知此生被他人主宰,心中會是何等滋味?你不屬于你,你隻是一個附庸,你的存在隻是為了另一個存在而存在。無論你怎樣努力,無論你怎樣掙紮,你的驚豔隻是為了另一個人而盛開。
男聲狂笑:這便是魔刹天的傳說,這便是楚某被注定下來的命運!
他忽然激動道:換作是你,你服不服?告訴我!你服不服?服不服!
沒有人回答他。
他像是一頭雄獅般咆哮,聲音激蕩在整座沙羅峰上,震落樹枝上的冰花:楚某不服!
月雲一行人剛踏上峰頂,老遠就瞧見一位青衫男子在花朵半開半閉的沙羅鐵樹下,指天狂嘯:什麼是天命?什麼是天定的魔主?讓楚某來告訴你,楚某便是天!楚某的命,自有楚某來定!
他盯着伏在地面嘴角溢血的林飛,斬釘截鐵道:沙羅鐵樹,隻為自己盛開!
這怒吼在山谷間回蕩,久久不散,讓天地山河為之顫栗。沙羅鐵樹上的花朵随着他聲音落下,全都閉合成花骨朵狀,最終一點點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
哪怕來之前玄光滿嘴跑火車,現在見到此等英傑,眼裡也隻剩下尊敬。
兩人繼續用語言交鋒,林飛修為遠不如楚度,為求活命設計挑動楚度道心——如果他殺了他,豈不是怕了天命?如果他不殺他,豈不是正符合天命?